清晨六点四十五分,火车穿过第一个漫长的隧道后,天光重新涌入车厢。林晚月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逐渐变化的景色——平原在后退,丘陵开始浮现,远山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陈小雨靠在她身边睡着了。女孩的呼吸很轻,眉头微微皱着,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完全放松。林晚月轻轻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又拉过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车厢里渐渐有了动静。对面铺位的大叔开始打鼾,下铺的年轻夫妇小声说着话,过道里传来乘务员推着餐车的声音:“早饭,稀饭馒头茶叶蛋——”
林晚月没有胃口。她从昨晚到现在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胃里空荡荡的,但就是不想吃。心里压着太多事,像一块沉重的石头,让她喘不过气。
她掏出陆北辰留下的那张便签,又看了一遍。
“勐腊,李,三岔河。”
六个字,铅笔写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匆忙间写下的。是什么时候写的?昨晚他接电话之前?还是接电话之后决定要走时?
林晚月想起昨晚陆北辰接电话时的表情。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然后说:“我出去一趟,处理点事。”
当时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里有种她看不懂的东西——像是警惕,又像是决心。
现在想来,那通电话很可能就和这个“李”有关。也许是这个李姓的人联系了他,也许是有人通过这个李姓的人传了什么消息。
但为什么陆北辰不告诉她?为什么选择独自前往?
林晚月的手指收紧,将便签纸捏出褶皱。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陆北辰为她做了那么多,他不告诉她,一定有他的理由。可能是为了保护她,可能是事情太危险,他不想把她卷进来。
可正是这种“保护”,让她感到一种熟悉的窒息感。
前世,顾明宇也常说“这是男人的事,你别管”、“我会处理好一切”。然后呢?然后他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和她妹妹勾搭在一起,谋划着如何夺走她的一切。
当然,陆北辰不是顾明宇。林晚月很清楚这一点。可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那种“我来保护你,你只要乖乖等着”的姿态,还是触发了她内心深处的警报。
她不想要这种保护。她想要并肩作战,想要知情权,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所以她才来了。在发现陆北辰失踪、找到这张便签后,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决定:去云南,去找他,去弄清楚这一切。
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倔强。
“阿姨...”
微弱的声音打断了林晚月的思绪。她转过头,看到陈小雨醒了,正睁着一双清澈又带着疲惫的眼睛看着她。
“醒了?饿不饿?”林晚月柔声问。
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林晚月明白了——不饿,但知道该吃饭了。这孩子太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去买点早饭。”林晚月站起身,“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餐车已经推到了这节车厢。林晚月要了两份稀饭,两个馒头,一个茶叶蛋。付钱的时候,她注意到餐车旁站着两个男人——一个四十多岁,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一个三十出头,穿着夹克,眼神有些飘忽。
两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移开。但那种打量让她不太舒服。
林晚月端着早饭回到铺位,心里多了几分警惕。她把陈小雨挡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外面,用身体隔开过道的视线。
“慢慢吃。”她把稀饭递给女孩。
陈小雨小口小口地喝粥,吃得很安静。林晚月自己也勉强吃了半个馒头,稀饭只喝了几口。茶叶蛋她剥好给了陈小雨,女孩看了看她,小声说:“阿姨也吃。”
“阿姨不饿,你吃。”林晚月摸摸她的头。
吃过早饭,林晚月让陈小雨在铺位上休息,自己去了车厢连接处。那里有窗户可以打开一点缝隙,能吹到风。
火车正在穿越一片山区。铁轨蜿蜒,两侧是陡峭的山崖和茂密的树林。偶尔能看到零星的村寨,土坯房,瓦屋顶,炊烟袅袅。这是与省城完全不同的风景,原始,质朴,带着某种荒凉的美。
林晚月看着窗外,心里计算着时间。这趟车要明天下午才能到昆明,从昆明到勐腊还要转车,至少又是一天。如果陆北辰是开车去的,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云南境内了。
他会在哪里?会遇到什么?
她想起沈逸飞给她的那个牛皮纸袋。回到铺位,她从背包里拿出纸袋,小心地打开。
首先抽出的是照片。陆北辰的军装照,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脸庞比现在青涩,但眼神已经很有力。他站在一群战友中间,背景是营房和军车。照片右下角有日期:1978年11月。
1978年11月。那正是父亲林建国所在部队调防到边境的时间。
林晚月的手指抚过照片上陆北辰年轻的脸。那个时候,他知不知道父亲?他们有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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