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雨下到第三天,终于停了。天空洗过一般湛蓝,阳光穿过云层洒下来,在积水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林晚月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街上的行人收起雨伞,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距离林晓雪那通绝望的电话,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
这二十四小时里,林晚月做了三件事。第一件,联系了省城一位口碑不错的刑辩律师——不是最贵的,但是最认真负责的,从业二十年,没接过一个昧良心的案子。律师姓方,五十多岁,戴着老花镜,说话慢条斯理,但逻辑严密。
“林总,您妹妹这个情况,”方律师听完林晚月介绍的情况,推了推眼镜,“伪造遗嘱是实锤,侵占财产金额二十万,这个没得辩。但如果有自首情节,有立功表现,积极配合追缴赃款,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
“能减多少?”
“不好说。”方律师很严谨,“要看她配合到什么程度。如果只是交代自己的事,可能判三到五年。如果能提供其他重大案件的线索,比如盛昌集团的违法犯罪事实,那可能判得更轻,甚至缓刑都有可能。”
林晚月点点头:“那就麻烦方律师了。费用方面,您按正常标准收,不用优惠。但有一个要求——实事求是,既不夸大也不缩小,该怎样就怎样。”
方律师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林总,您和您妹妹...”
“我们关系不好。”林晚月坦诚地说,“但她是我的家人。家人犯了错,该承担的责任要承担,该有的帮助也要给。这不矛盾。”
第二件事,她联系了纪委的赵组长,把林晓雪愿意配合调查的事说了。
“她手里有盛昌集团洗钱的一些证据,还有顾明宇行贿的部分记录。”林晚月在电话里说,“但她害怕报复,需要证人保护。”
赵组长沉吟片刻:“证人保护我们可以提供。但她要先自首,把伪造遗嘱的事说清楚。然后,我们会安排她到指定地点,配合调查。”
“我明白。”林晚月说,“她答应二十四小时后给我答复。如果她愿意,我让她直接联系您。”
第三件事,她派了两个可靠的人去如意旅馆附近。不是监视,是保护。她担心顾长风狗急跳墙,派人灭口。这两个人都是陆北辰找来的,退役特种兵,经验丰富。
现在,二十四小时到了。林晚月看着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下午三点——昨天林晓雪打电话的时间。
手机很安静。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林晚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以为,经过一天的思考,林晓雪会选择生路。但也许,她还是害怕,还是犹豫,还是想赌一把。
就在她准备打过去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陆北辰。
“晚月,林晓雪去公安局自首了。”
林晚月一愣:“什么时候?”
“半小时前。”陆北辰说,“自己去的,拎着个小行李箱,跟值班民警说她要自首伪造遗嘱。现在已经被收押了。”
“她联系纪委了吗?”
“还没有。但律师应该已经到了,方律师办事很利索。”
林晚月松了口气。至少,林晓雪迈出了第一步。
“我去看看她。”她说。
“我陪你去。”
省城西区公安分局的接待室里,林晚月见到了被临时羁押的林晓雪。她换上了一身看守所的蓝色囚服,洗去了妆容,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没有了名牌衣服和精致妆容的修饰,她看起来年轻了许多,也脆弱了许多。
见到林晚月,林晓雪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
“姐姐...”她小声叫了一句。
林晚月在桌子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铁栅栏,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方律师见过了吗?”林晚月问。
“见过了。”林晓雪点头,“他说...他会尽力。”
“那就好。”林晚月停顿了一下,“纪委那边,你准备什么时候联系?”
林晓雪咬了咬嘴唇:“姐姐,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写下来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折得很整齐的纸,从栅栏缝隙里递过来。纸上有泪痕晕开的痕迹,字迹也有些潦草,但能看清。
林晚月接过来,没有立即看,而是看着她:“晓雪,你想清楚了吗?一旦把这些交出去,你就彻底没有回头路了。顾家不会放过你,那些被你牵连的人也不会放过你。”
“我想清楚了。”林晓雪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林晚月从未见过的光芒——不是算计,不是伪装,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姐姐,你说得对。我错了,错得离谱。为了虚荣,为了攀比,我背叛了你,背叛了爸爸,也背叛了自己。”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努力控制着:“这三天在旅馆里,我想了很多。想起小时候,你带我去公园玩,我摔倒了哭,你背我回家。想起爸爸生病的时候,你白天摆摊晚上陪床,累得眼睛都睁不开,我还嫌弃你身上有油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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