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东郊的“如意旅馆”藏在一条小巷深处,门脸破旧,招牌上“如意”两个字掉了一半的漆,只剩下“女口”,看起来像个讽刺。三楼最里间的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点光。
林晓雪已经在这里躲了七天。
七天前,她从顾明宇在省城的别墅搬出来,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走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像做贼一样,生怕被人看见。别墅里那些名贵的首饰、包包、衣服,她一件都没拿——不是不想拿,是不敢。她知道顾明宇的脾气,如果发现她趁乱卷东西跑路,一定会弄死她。
行李箱里只有几件换洗衣服、一个装着现金的信封、还有那张她和顾明宇的合影——三年前拍的,在马尔代夫的海滩上,两人都笑得灿烂。现在看,那笑容假得刺眼。
旅馆房间很小,十平米不到,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掉漆的衣柜。卫生间是公用的,在走廊尽头。床单上有可疑的污渍,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廉价空气清新剂混合的气味。林晓雪坐在床沿,盯着墙上的一块水渍,眼神空洞。
手机已经关机三天了。她不敢开,怕接到催债的电话,怕接到法院的传票,更怕接到顾明宇的电话——那个男人现在像条疯狗,见谁咬谁。
但她今天必须开机。她需要钱,需要知道外面的情况,需要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手指颤抖着按下开机键。手机屏幕亮起,开机音乐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几秒钟后,短信提示音像机关枪一样响起来,一条接一条,足足响了半分钟。
一百多条未读短信。微信图标上的红圈显示“99 ”。
林晓雪深吸一口气,先看短信。大部分是银行发来的——信用卡逾期通知,贷款催收通知,账户冻结通知。有几条是陌生的号码,口气恶劣:“林晓雪,欠钱什么时候还?”“再不还钱就找上门了!”
她颤抖着点开微信。置顶的“省城名媛群”有五百多条未读消息。她犹豫了很久,还是点了进去。
最新的一条是两个小时前发的,一个平时跟她不太对付的女人发的:“最新消息,盛昌集团那栋写字楼开始清退了,据说月底就要拍卖。啧啧,真是树倒猢狲散啊。”
下面有人回复:“林晓雪呢?怎么好几天没见她冒泡了?”
“还能在哪?躲债呗。听说她欠了一屁股债,信用卡刷爆了好几张。”
“活该。当年仗着顾明宇的势,眼睛长在头顶上,现在报应来了。”
“你们知道吗?她那个‘晓雪文化公司’,其实就是个空壳,专门帮顾明宇洗钱的。现在顾明宇自身难保,她也完蛋了。”
“不止呢,我听说她还伪造遗嘱,骗她姐的钱...”
消息一条条往上刷,全是嘲讽,全是落井下石。林晓雪看着那些熟悉的头像,那些曾经和她一起逛街、喝下午茶、参加派对的“姐妹”,现在一个个都变成了最恶毒的看客。
她退出来,看其他聊天。以前那些追求她的男人,现在要么不回消息,要么发来龌龊的言语:“听说你现在缺钱?陪我一晚,给你五千。”
只有一个人的消息不一样。是她的助理小雯,三天前发的:“晓雪姐,你在哪?公司被封了,警察来查账,把我叫去问话。他们问了很多你的事...你还好吗?看到消息回我一下。”
林晓雪盯着那条消息,眼眶发热。这个她平时没怎么在意的小助理,反而是唯一关心她的人。
她没回。不知道该怎么回。
看完消息,她开始查银行账户。她的个人账户全部冻结了,信用卡额度清零,还欠着银行三十多万。公司账户——那个所谓的“晓雪文化公司”——也被查封了。唯一的现金,就是行李箱里那个信封,还剩八千多块。
八千块。在省城这种地方,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
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淹没了她。林晓雪趴在床上,肩膀剧烈地抖动,却没有眼泪——眼泪早在几天前就流干了。
她想起三年前,刚跟顾明宇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多风光啊。住别墅,开跑车,背名牌包,出入高档会所。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叫她“顾太太”,讨好她,巴结她。姐姐林晚月呢?还在弄堂口摆摊,一身油烟味,穷酸得可怜。
她以为她赢了。以为终于把姐姐踩在脚下,终于证明了自己比姐姐强。
可这才几年?一切都翻转过来了。姐姐成了省城有名的企业家,成了美食协会副会长,建起了自己的商业帝国。而她呢?成了躲在小旅馆里的逃犯,欠了一身债,人人喊打。
“为什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窗外传来小贩的叫卖声,是卖早点的。林晓雪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她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她爬起来,从信封里抽出一张十块钱,准备下楼买点吃的。
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住了。镜子里的人让她不敢认——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头发油腻打绺,身上的睡衣皱巴巴的。这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的林晓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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