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省城,樱花开了。街道两旁的樱树枝头缀满粉白,风一过,花瓣像雪一样飘下来。这本该是赏花踏青的好时节,但盛昌集团省城分公司的会议室里,却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云。
顾明宇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主位,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他昨晚又是一夜未眠,眼睛里布满血丝,脸色憔悴得吓人。会议室里坐着七八个高管,个个低着头,不敢看他。
“说吧。”顾明宇的声音沙哑,“这个月,我们丢了多少业务?”
财务总监硬着头皮开口:“顾总,三月下旬以来,我们有六个在建项目停工,甲方要求重新审核资质。已经中标的两个政府项目,招标办发来通知,说‘接到群众反映’,需要‘补充材料’...”
“补充材料?”顾明宇冷笑,“是直接取消资格吧?”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大家都知道,自从张明德调走、李建国被查的消息传开后,那些原本靠着关系拿到的项目,一个个都开始出问题。关系网一破,生意也就断了。
市场总监小心翼翼地补充:“还有...还有几家长期合作的银行,这个月的授信额度没有按时批复。说是‘政策调整’,但我觉得...”
“觉得什么?”顾明宇盯着他。
“觉得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市场总监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托人打听,说是省银监局开了会,要求各行加强风险管控,特别是对‘关联交易复杂、股东背景存疑’的企业要审慎放贷...”
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盛昌集团已经被盯上了。
顾明宇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有一把小锤子在敲。他想起父亲顾长风昨天在电话里说的话:“明宇,省城那边,能收的就收,能撤的就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怎么收?怎么撤?盛昌集团在省城经营了五年,投资了十几个项目,员工上百人。不是说撤就能撤的。
更关键的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输给林晚月,不甘心输给那个他曾经瞧不起的女人。
“顾总,”法务总监开口,打破了沉默,“还有个事...税务稽查局昨天来了,说要查我们过去三年的账。带队的是个生面孔,油盐不进,我们打招呼也没用。”
顾明宇猛地睁开眼睛:“查什么?”
“说是‘接到举报’,怀疑我们‘虚开发票、偷逃税款’。”法务总监苦笑,“他们调走了财务部的原始凭证,还有所有的合同和银行流水。”
完了。顾明宇心里一沉。税务稽查一旦启动,往往只是开始。接下来,审计、工商、公安...各个部门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上来。
他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后推动。是谁?林晚月?还是那些在张明德、李建国倒下后,急于撇清关系的“朋友”?
“散会。”顾明宇挥挥手,声音疲惫。
高管们如蒙大赦,迅速离开会议室。只剩下顾明宇一个人,还有满屋子的烟味和绝望。
手机响了,是刘志强打来的。顾明宇接起来,没等对方开口就问:“小王那边怎么样?”
“顾总...”刘志强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小王...小王昨天被转到市看守所了。我托人打听,说是要‘异地关押’,防止串供。”
异地关押。这是要深挖的信号。
“他舅舅呢?”
“张建国...”刘志强吞吞吐吐,“他...他又翻供了。这回是把所有事都交代了,包括我们怎么找他,给了他多少钱,让他做什么...”
顾明宇的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他儿子不是在美国吗?不是有人看着吗?”
“看着的人...昨天撤了。”刘志强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顾总,我这边也...也接到电话了,说是纪委想找我‘谈谈’。我是不是该...”
“该什么?”顾明宇突然暴怒,“跑?你以为你跑得掉?刘志强,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跑,第一个抓的就是你!老老实实待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有数!”
挂断电话,顾明宇把手机狠狠砸在墙上。屏幕碎裂的声音在空荡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他知道,网越收越紧了。从外围的小王、张建国,到中层的刘志强,再到高层的张明德、李建国...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了。
可他不能坐以待毙。顾家三代经营的政治资源,不能就这么毁了。
顾明宇从抽屉里拿出另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号码。
“爸,”电话接通后,他压低声音,“省城这边...撑不住了。税务在查,银行在收,项目在丢。还有...纪委可能要动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顾长风今年六十八了,退休前是邻省的副省长,虽然退了,但在政界还有一定影响力。
“明宇,”顾长风的声音很沉,“我找过老领导了。他说...这次是中央挂牌督办的案子,他也不好直接干预。不过,他答应帮忙周旋,争取让你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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