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初雪来得悄无声息。清晨推开窗,林晚月看见对面屋顶覆了层薄薄的白,像撒了层糖霜。空气清冽,深吸一口,凉意直透肺腑。
实训中心方案通过已经一周,各项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选址最终定在了北辰文枢裙楼四到五层——马副局长不但批准了原规划,还主动协调了消防、环保等部门的快速审批。李老担任总顾问的聘书正式下发,老爷子雷厉风行,已经列出了一份三十人的师资候选名单。
但林晚月的心思,此刻却不完全在实训中心上。
她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的是省城地图、几本园林设计图册,还有厚厚一叠手写笔记。阳光从南窗斜斜照进来,在宣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楚清欢端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林晚月蹙眉沉思,手中的铅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着圈。
“还在想新店的事?”楚清欢放下茶盏。
“嗯。”林晚月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实训中心要三个月后才能投入使用,这段时间,我们不能停。而且...”
她顿了顿:“而且我想做点不一样的。”
“不一样?”
林晚月站起身,走到窗前。雪已经停了,城市渐渐苏醒,街巷里传来早点摊的吆喝声、自行车的铃铛声、学生们的笑闹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是省城冬日清晨特有的交响。
“清欢,你觉得餐饮的本质是什么?”她突然问。
楚清欢想了想:“满足口腹之欲?不对...应该是提供体验?情感连接?”
“都是,但都不完整。”林晚月转身,“我做餐饮快三年了,从一碗面开始,到现在有十几家店。但越做越觉得,我们卖的不是食物,是时间。”
“时间?”
“对。”林晚月的眼睛亮起来,“顾客走进一家餐厅,花一两个小时吃饭。这段时间里,他们脱离日常,进入我们创造的世界。这个世界可以是热闹的、温馨的、高雅的、禅意的...而食物,只是这个世界的媒介。”
她走回桌前,翻开一本苏州园林的图册:“你看这些园子,拙政园、留园、网师园...古人造园,是在有限的空间里,创造无限的意境。一山一石,一亭一阁,一花一木,都经过精心设计,引导游人的视线、脚步、心境。”
楚清欢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想...把餐厅做成园林?”
“不完全是。”林晚月说,“我想做的,是一个以食物为媒介的‘可食用的园林’。顾客进来,不只是吃饭,而是在一场三小时的园林漫游中,完成一次味觉、视觉、听觉、嗅觉的全方位体验。”
这个想法很大胆。楚清欢沉吟道:“但实现起来很难。需要很大的场地,很专业的设计,很复杂的运营...”
“所以才要做。”林晚月翻开笔记,“我这几天查了很多资料,也请教了几位老师。省城西郊有一处旧厂房,原先是纺织厂的仓库,八十年代就废弃了。占地十五亩,有老树、有水塘、有红砖房,基础很好。”
她调出照片。屏幕上出现一片荒芜的厂区,但依稀能看出骨架——几栋苏式红砖厂房掩映在梧桐树间,中央有个干涸的池塘,围墙爬满了枯藤。
“这里...”楚清欢仔细看着,“离市区有点远,周边配套也不完善。”
“远有远的好处。”林晚月说,“现在省城人周末去哪儿?公园人挤人,商场千篇一律。如果有这么一个地方——开车半小时,就能从城市喧嚣进入一片世外桃源,在园林里吃一顿有仪式感的饭,你觉得会不会有人来?”
楚清欢被问住了。她想象着那个场景:冬日暖阳下,坐在临水的亭子里,围着炭炉涮火锅;或者夏夜微风里,在葡萄架下品尝冰镇杨梅饮...确实诱人。
“但投资会很大。”她回到现实问题,“改造旧厂房、造园、装修、设备,没有几百万下不来。而且这种高端餐饮,客单价肯定高,受众有限。”
林晚月点头:“所以我没打算做成大众餐厅。它应该是‘晚月’品牌的旗舰,是展示我们最高理念的地方。可以定位为‘城市人文会客厅’,接待商务宴请、文化雅集、高端聚会。不追求翻台率,追求单客价值和品牌影响力。”
她翻到笔记的另一页:“而且,它还能和实训中心联动——园林餐厅的后厨,就是实训中心的高级研修班。学员在这里跟大师学艺,学的不只是技术,更是对餐饮的深层理解。”
这个思路很完整。楚清欢开始心动了:“那...名字想好了吗?”
“园冶。”林晚月说,“取自明代造园专着《园冶》。取‘园林’之‘园’,‘陶冶’之‘冶’。意为:在园林中陶冶性情,以美食滋养心灵。”
“园冶...”楚清欢念了两遍,“雅致,有底蕴。那接下来怎么做?”
“分三步。”林晚月合上笔记,“第一,拿下地块。我打听过了,那片厂房属于市国资委,闲置多年,一直在找合适的开发方。我们有文化餐饮的定位,可能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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