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承煜已长成一位挺拔清俊的少年。
他眉目间继承了水溶的英挺与虞笙的清雅,行事沉稳,聪慧好学,虽年纪尚轻,却已隐隐有了储君的威仪气度。
水溶自小就对这个长子寄予厚望,自其启蒙之初,便亲自过问学业,待其年岁稍长,更是将教导其为君之道提上了日程,时常携他于御书房,观摩理政,耳提面命。
这日午后,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水溶并未如往常般批阅奏章,而是与承煜对坐于窗下的紫檀木棋枰前。
黑白棋子错落,并非寻常弈棋,而是水溶别出心裁,以棋子代指朝中各方势力,山川地势,为承煜推演治国方略。
“煜儿,你看,”水溶执起一枚黑子,置于棋盘中央,“此乃君权,需稳如磐石,居中调度。”
他又拈起几枚白子,分散置于四周,“这些,或是拥兵自重的边将,或是盘根错节的勋贵,或是清流言官,乃至地方豪强。为君者,需懂得如何平衡,使其相互牵制,而非一家独大,方能江山永固。”
承煜目光专注,凝神细听,偶尔提出疑问:“父皇,若边将势大,拥兵自重,当如何制衡?”
水溶赞许地看他一眼,将一枚代表监察御史的白子轻轻靠近那枚代表边将的黑子:“明升暗降,分其兵权是一法;遣心腹监军,掌握动向是一法。
亦可扶持其副将,使其内部相互掣肘。但切记,边关安稳系于将领之能,不可过度打压,寒了将士之心,需恩威并施,方是长久之道。”
他声音沉稳,将帝王心术、制衡之道,融入这方寸棋局之中,娓娓道来。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父子二人身上洒下柔和的光晕,一个倾囊相授,一个虚心受教,画面庄重而温馨。
不多时,夏守忠躬身入内,禀报几位内阁大臣已在偏殿等候,有要事启奏。
水溶并未让承煜避开,而是淡淡道:“宣他们进来。煜儿,你已经是太子,便在一旁细心听着。
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臣鱼贯而入,见到太子在侧,并无太多讶异,显然已习以为常。
他们禀报的是关于江南漕运总督贪墨一案,涉案官员众多,牵扯甚广,如何处置,朝中意见不一。
一位老臣主张严惩,以儆效尤:“陛下,漕运关乎国脉,此等蠹虫,若不连根拔起,恐损国基!”
另一位则顾虑重重:“陛下,漕运衙门盘根错节,若处置过严,恐引起江南官场动荡,影响漕粮北运,事关京城安稳,还需慎重。”
几位大臣各执一词,争论不下。
水溶端坐龙椅,静静听着,并未急于表态。
他目光偶尔扫过一旁垂手恭立,凝神细听的承煜,见他眉头微蹙,似在思索。
待几位大臣陈述完毕,水溶才缓缓开口,并未直接定论,而是转向承煜:“太子,此事你如何看待?”
承煜上前一步,从容不迫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越:“回父皇,儿臣以为,两位大人所言皆有道理。漕运贪墨,确需严惩,以正纲纪。然,漕运关乎民生国本,亦不可因肃贪而使其瘫痪。”
他略一沉吟,继续道:“儿臣浅见,或可分步而行。首恶必办,涉罪深重者,依律严惩,抄家示众,以震慑宵小。其余协从、情节较轻者,可视其悔过态度及能力,酌情留用,戴罪立功,确保漕运顺畅过渡。
同时,需立即选派清廉干练之臣,接手漕务,革新积弊,并加强后续监察,防微杜渐。”
他这番见解,既考虑了法度威严,又顾及了现实稳定,并非一味偏颇,显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水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面上却依旧严肃,追问:“若选派的新任总督,亦被江南官场同化,又当如何?”
承煜坦然应对:“故,人选需慎之又慎,不仅考量其能力,更需考量其品性背景。且,需赋予其直达天听之权,不受地方掣肘。更重要者,需建立长效监察之制,非一时之功。”
几位老臣闻言,皆是微微颔首,看向太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认可。
水溶这才对几位大臣道:“太子之言,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太子殿下思虑周详,老臣以为可行。”
“殿下能兼顾法理与实务,实乃江山之福。”
水溶颔首:“便依此议。着刑部、吏部、都察院会同办理,务求稳妥。”
处理完政事,众臣退去。
水溶并未让承煜立刻离开,而是将他唤至身边,指着御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奏章,语气深沉:“煜儿,今日你所见,仅是朝政冰山一角。为君者,日理万机,看似手握至高权柄,实则如履薄冰。
你的每一道旨意,都关乎千万黎民生计,每一次决断,都需权衡各方利弊。
你要记住,权力是责任,而非享乐。对待臣工,既要示之以威,让他们敬畏法度,也要待之以诚,让他们感受到君恩浩荡。学会识人、用人、驭人,乃帝王第一要务。”
承煜郑重躬身:“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定当勤勉学习,不负父皇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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