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的消息,如同一场迅猛的秋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前朝后宫。
其带来的震慑效果,远比任何严刑峻法都要来得强烈。昔日风光无限、骄纵跋扈的宠妃,只因触怒了宸妃,便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就连家族也跟着这场后宫女人间的争斗而受到牵连。
可见陛下对宸妃的回护与偏爱,已然摆在了明面之上,无人敢再心存侥幸。
后宫之中,风向骤变。
前往长春宫请安问好的妃嫔愈发殷勤恭敬,连皇后对虞笙的态度,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忌惮与拉拢,协理六宫之权的交接进行得异常顺利,再无人敢暗中作梗。
虞笙并未因此骄矜,反而愈发沉静从容,处理宫务井井有条,恩威并施,很快便在宫中树立起真正的威信。
而水溶,似乎也彻底不再掩饰他对虞笙的特殊。
不仅夜夜留宿长春宫,更做出了一件令前朝后宫都为之侧目的事情。他竟然允许宸妃伴驾御书房。
这日午后,虞笙午憩刚醒,便接到了夏守忠亲自传来的口谕,陛下召她前往御书房。
虞笙并未盛装打扮,只穿了一身家常的浅杏色绣折枝玉兰的软缎宫装,乌发松松挽起,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通身上下清雅至极,却难掩那份日渐融入骨子里的雍容气度。
她在豆儿的陪伴下,乘坐步辇来到养心殿。
御书房乃帝王处理政务、召见重臣之地,向来庄严肃穆,等闲妃嫔不得入内。
当虞笙被内侍引着,踏入那铺着厚重金砖,弥漫着墨香与龙涎香气的殿宇时,连她身后见惯场面的豆儿,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水溶正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御案之后,埋首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他穿着明黄色的常服,并未戴冠,侧脸线条在从窗棂透入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冷峻专注。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语气却格外柔和道:“来了?在那边榻上坐着,自己找本书看,或者过来给朕磨墨。”
语气自然随意,仿佛她本就是这御书房的常客。
虞笙心中微动,依言走到窗下设置的暖榻边,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先走到御案旁。
案角上设着上好的徽墨与端砚,清水盈盈。她伸出纤纤玉手,执起那沉手的墨锭,加入少许清水,便不疾不徐地研磨起来。
她动作优雅,姿态娴静,腕间一只羊脂玉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与墨锭摩擦砚台的细微声响交织,竟奇异地融入了这片象征着帝国最高权柄的肃穆氛围之中。
水溶批阅奏章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低垂着眼帘,长睫如蝶翼,神情专注,仿佛研磨是世间最重要的事情。
窗外光影勾勒着她完美的侧脸轮廓,那份宁静与美丽,仿佛能涤荡这权力中心固有的浮躁与算计。
他心中那根始终紧绷的弦,似乎悄然松弛了几分,复又低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政务。
一时间,御书房内只剩下朱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墨锭研磨的细微声响,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和默契,流动在两人之间。
虞笙并非真的只专注于磨墨。她眼角的余光,偶尔会扫过御案上那些摊开的奏章。
她看到了关于西北军饷的请示,看到了江南漕运的弊端,也看到了弹劾某位勋贵侵占民田的折子……
她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在心中与小八储存的此方世界资料进行比对分析。
【宿主,根据现有信息分析,西北军饷问题根源在于层层克扣,江南漕运与当地豪强及部分官员勾结有关,弹劾勋贵的折子背后似乎有清流一派的推动,因为淑妃的倒台,前朝震动不小。】小八迅速给出初步判断。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水溶似乎批阅得有些累了,他将朱笔搁下,揉了揉眉心,身体向后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虞笙见状,放下墨锭,动作轻缓地走到他身后,伸出双手,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为他轻轻按摩着太阳穴。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她身上特有的冷香,动作舒缓专业。
水溶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彻底放松下来,享受着她难得的主动亲近。
他并未阻止,甚至微微向后靠了靠,让她更方便施力。
“陛下可是为西北军饷之事烦心?”虞笙的声音轻柔,如同耳语。
水溶倏地睁开眼,眸光讶异地看向她:“你看到了奏章?” 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却并无责怪。
虞笙手下动作未停,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臣妾不敢窥探朝政。只是方才磨墨时,无意间瞥见奏章标题,又见陛下眉头深锁,故有此一问。是臣妾逾矩了。”
她承认得坦荡,态度不卑不亢。
水溶凝视了她片刻,眼中的讶异渐渐化为一丝复杂。他重新闭上眼,淡淡道:“国库吃紧,边关将士却等米下锅,中间蠹虫,杀之不尽。”
他没有详说,但这简短的抱怨,已是对她极大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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