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光线依旧惨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黑无常瘫坐在铁椅上,双手撑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肩膀不住地颤抖。方才秦川那句“你女儿想当法官,她会怎么看你”,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穿了他死守的心理防线。
“我……我……”黑无常的声音破碎不堪,混杂着浓重的鼻音,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曾经的狠戾全然不见,只剩下狼狈与绝望,“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秦川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书记员握着笔的手紧了紧,目光紧紧锁定在黑无常身上,生怕错过一个字。
“是张汉民……是他逼我的。”黑无常抓起水杯,猛地灌了一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浸湿了他的衣领,“他找到我,说只要我做掉那个举报人,就给我三百万,还说会帮我妈把肾源的事搞定。我妈透析透了三年,身子早就垮了,我实在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我知道杀人犯法,可我能怎么办?我没钱,没路子,眼睁睁看着我妈等死吗?张汉民他抓住了我的软肋,他就是个畜生!”
秦川的指尖轻叩桌面,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说清楚,交易的时间、地点,他是怎么跟你接头的,动手的细节,还有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
“上个月十三号,城西的鸿运茶楼,三楼最里面的包厢。”黑无常抹了把脸,眼神涣散却开始断断续续地交代,“他亲自来的,带着一个黑色的皮箱,里面全是现金。他说举报人叫李伟,是他们公司的会计,手里攥着他挪用公款、转移海外资产的证据。他给了我李伟的照片、住址,还有上下班的路线,让我在十五号晚上动手……”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浑身一颤:“我在李伟家楼下蹲了三个小时,等他晚上十点多回来,跟着他进了楼道……我用的是一根铁棍,从背后砸的……完事后我就跑了,第二天一早,张汉民的人就把剩下的一百万给了我,还说让我最近别露面。”
书记员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成了钉死张汉民的铁证。
“还有,张汉民不止干了这一件事。”黑无常像是豁出去了,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他跟一个姓赵的外贸老板走得很近,那个赵老板是个掮客,帮他把钱转到海外的空壳公司。我还听他提过,前几年的扫黑除恶行动,他都能提前收到消息,里面肯定有他的人!”
秦川的眼神骤然一凛,追问道:“他有没有提过具体是谁?”
黑无常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懊恼:“他没明说,只说是个‘大人物’,能罩着他。我当时只顾着钱,没敢多问。”
秦川点了点头,示意书记员将供词整理好,递给黑无常签字。看着黑无常颤抖着签下名字,秦川立刻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声音冷冽果决:“立刻收网!封锁城西别墅所有出入口,务必生擒张汉民!”
电话那头刚应声,走廊里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周的声音裹挟着风声冲了进来:“秦书记!不好了!张汉民狗急跳墙,开着一辆防爆专用车冲关了!”
秦川猛地站起身,眼底闪过一丝惊色。防爆专用车绝非普通商人能轻易弄到的,这背后牵扯的势力,比他预想的还要深。
“监控呢?沿途监控有没有捕捉到他的行驶轨迹?”秦川快步走出审讯室,语速快得惊人。
“他走的是城郊盘山公路,那段路的监控三天前就被人为损坏了!”老周脸色凝重,“我们的人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开着车冲过了关卡,轮胎上装了防滑链,专挑山路死角钻,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
秦川的拳头缓缓攥紧,指节泛着冷白。他走到监控屏幕前,看着画面里那辆防爆车撞开关卡栏杆的狠戾模样,眼神沉得像淬了冰的寒铁。
“立刻联系交管、路政部门,封锁所有出城要道,排查每一辆可疑车辆。另外,查!给我彻查这辆防爆专用车的来源!”秦川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还有那个赵老板,他跑不了,先把他控制起来!”
专案组的人立刻分头行动,整个指挥中心瞬间陷入一片紧张的忙碌之中。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高原军区。
一辆布满泥痕的防爆专用车,正悄无声息地驶入军区深处的一处独立院落。车门打开,张汉民踉跄着从车上下来,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惨白。他抬手扯了扯皱巴巴的衣领,露出脖颈处一枚刻着军徽的吊坠——那是高原军区后勤保障部的专属标识。
作为军区后勤保障部副部长,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稔无比。门口站岗的士兵看到他,眼神微动,立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侧身让出了通道,没有丝毫阻拦。
张汉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院落。院落里停着几辆军用越野车,屋檐下挂着的军区通行证在晚风里轻轻晃动。他知道,只要踏进这片隶属于高原军区的地界,秦川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轻易越界抓人。
后勤保障部副部长的身份,军区里盘根错节的人脉,才是他最大的底牌。
这场反腐之战,远比想象中,要凶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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