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笔在舆图上划出的红圈还未干透,边缘微微晕染开,像一道未愈的伤口。诸葛俊盯着那片被圈住的南城,指尖轻轻敲了下桌面,声音不高:“阿米尔的人,往北走了多久?”
密探跪伏在殿角,头没抬:“回陛下,昨夜三更出城,随一支波斯驼队,经雁门关外小道潜行。今日辰时,有哨骑回报,他们在废弃的烽火台换了马匹,继续向朔方方向移动。”
“波斯驼队?”诸葛俊眉梢一动,“哪一路的?可报过商号?”
“打着‘萨赫兰’旗号,通关文牒齐全,货品登记为香料、琉璃器皿,共十二车。但据市舶司记录,这批货物三日前已在洛阳清关,如今再次申报,路径却变了。”
诸葛俊站起身,走到墙边,手指顺着舆图上的商路北移。他的目光停在几个点上——雁门、朔方、玉门关。这几个地方,都是边贸要道,也是朝廷设卡最松的地方。
“犹太人没了钱庄,就去找波斯人借路。”他低声说,“他们不傻,知道硬顶不行,就绕着走。”
密探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南城七处空宅,已有三处转到了波斯商人名下。买家用的是西域银票,经大食中间商过手,查不到源头。但租契上盖的印,是波斯商会的官戳。”
诸葛俊眼神一沉。
他转身走向案前,抽出一份市舶司昨日呈报的交易流水。纸页翻动,他在几行字上停住——波斯商队近五日采购药材总量,是过去一个月的两倍。而这些药材,正是犹太人此前低价囤积、后被朝廷截下的那批。
“低价收,高价卖,现在换了个马甲继续做。”他冷笑一声,“犹太人出脑子,波斯人出路子,一个躲在暗处记账,一个走在明处跑货。这买卖,做得比之前还顺。”
密探低声道:“要不要派人盯住那几处新宅?或者……先查封?”
“不能动。”诸葛俊摆手,“现在查封,只会逼他们藏得更深。波斯是丝路大国,若无实证就动手,边疆各族会以为朝廷排外,反倒给了他们联合的借口。”
他坐回椅中,闭眼片刻,脑中闪过前世在中东执行任务的画面——那些看似独立的商团,背后往往连着一张看不见的网。资金、情报、路线,全都互通。今天你帮我运货,明天我替你洗钱,后天咱们一起抬价割韭菜。
睁开眼,他低声下令:“调‘太极神帝系统’。”
心念一动,体内一股热流自丹田升起,直冲脑海。眼前景象骤变——不是实景,而是一幅流动的虚影:黄沙尽头,一座荒废驿站内,两名男子对坐于毡毯之上。一人披深色长袍,手握羊皮卷;另一人戴金丝缠帽,手中执笔,在一份文书上落印。背景是西北地图,几条红线从波斯延伸而出,最终汇聚在大龙朝的几座重镇上。
画面一闪即逝。
诸葛俊额角渗出一层细汗,呼吸略显沉重。这种推演耗神,一次只能看十息,再多就要伤身。
但他已看清。
“结盟了。”他缓缓开口,“不只是合作,是签了约的。波斯人提供商路和名义,犹太人负责资金调度和账目运作。他们要把这套东西,搬到边疆去。”
密探听得心头一紧:“那……咱们是不是该立刻派兵封锁关口?”
“封锁?”诸葛俊摇头,“他们现在走的都不是正道。封锁官道,他们就走山道;封山道,他们就雇牧民带路。真正麻烦的,不是他们怎么走,而是他们已经在路上扎了根。”
他站起身,走到御案前,提笔写下几行字:
**萨赫兰商队,近五日活动轨迹**
**三处新宅产权变更记录**
**波斯籍商户在朔方、玉门的仓储分布**
写完,他将纸交给密探:“把这些交给幕僚班子,让他们画一张新的商贸流向图。不要急着下结论,先把五年内的西域商路变动全理一遍。”
“是。”
“另外,再派两个人,混进波斯商队。一个扮成马夫,一个装作逃荒的药农,想办法进他们的货栈。我要知道,每一车货去了哪儿,每一笔账是谁记的,每一个开会的夜晚,谁坐在主位。”
密探领命欲退,又被叫住。
“还有。”诸葛俊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递过去,“这是昨夜从南城一家倒闭铺子里收来的。上面刻着‘波斯互助会’五个字,背面有个火焰纹。你拿去比对,看看是不是和犹太人以前发的‘共财会’凭证,出自同一套模具。”
密探接过,低头退出。
殿内只剩诸葛俊一人。
他站在窗前,望着北方。天色渐暗,星子一颗颗亮起,冷光洒在屋檐上,映出一道道斜影。
他知道,这一局已经变了。
不再是一场对民间金融乱象的清理,而是一场关于地缘势力的博弈。犹太人没有溃散,反而借波斯之力,把根扎得更深。他们不再是孤岛,而成了网络的一部分。
而他若想破局,就不能只靠雷霆手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