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灰土集外围
陈默(林武)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蛰伏在距离灰土集数里外的一座荒废土地庙里。那夜鹰落山砖窑的逃亡和后续传递密报的行动,消耗了他本就不多的元气,肩胛的伤口在缺医少药和连日奔波下,隐隐有溃烂的趋势,低烧反复折磨着他的意志。
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那批火药原料和神秘的蒙面灭口者,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守备大人收到密报后,必然会有所动作,而他,必须在风暴来临前,找到更确切的证据,或者,至少保住自己的性命,等待下一个指令。
灰土集是不能再回去了。独眼龙的骡马店经此一事,必然被各方盯上,回去等于自投罗网。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新的藏身点,以及……获取情报的新渠道。
他撕下内衫相对干净的布条,用最后一点伤药混合着嚼碎的止血草根,重新包扎了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但他只是闷哼一声,眼神依旧冰冷锐利。
他观察着通往灰土集的小路,看到一队形色匆匆、不像普通行商的车马进了集镇,也看到几个看似闲逛、眼神却不断扫视过往人流的陌生面孔。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
不能再等了。他必须离开这片区域,向南,朝着内地,朝着永昌商号可能活动更频繁、也更可能隐藏秘密的方向移动。
他清理掉庙里自己停留过的痕迹,趁着夜色,再次上路。这一次,他不再完全是漫无目的的流民,而是有了模糊的方向——向南,寻找与“永昌”、“王管事”、“军械”、“火药”相关的任何蛛丝马迹。他像一匹孤狼,带着伤痛和秘密,沉默而坚定地走向更深的迷雾。
望北城·林氏毛纺
军需订单的顺利交付,如同给濒临枯竭的“林氏毛纺”注入了一股活泉。虽然代价巨大,几乎掏空了书瑶所有的体己和铺子大部分的流动资金,但带来的回报亦是显而易见。
守备大人亲自下令,严查石泉村布匹被劫一案,虽未立刻抓到永昌商号的把柄,却也震慑了不少宵小,让那些原本观望甚至暗中使绊子的势力,暂时收敛了许多。军中因她此次“雪中送炭”,对“林氏毛纺”的观感大为改善,一些中下层军官甚至主动前来洽谈后续的小额订单。
更重要的是,工部主事苏文康那边传来了确切的消息。他的加急奏报和书瑶后续呈送的“戍边绛”等低成本布样及工艺流程,成功引起了工部尚书的兴趣。尚书已行文边塞各州府,着令考察此类“惠而不费、利于军民”的新式织造之法,并暗示若成效显着,或可考虑由官方协调部分毛源,甚至纳入部分军需采购定例。
这意味着,林书瑶和她的小小毛纺铺,第一次真正进入了朝廷工部的视野,有了一条摆脱永昌商号原料钳制的潜在出路!
“东家!大喜啊!”方敬拿着工部传来的公文抄本,激动得老泪纵横,“我们……我们总算熬出头了!”
书瑶看着那盖着工部大印的文书,心中亦是波澜起伏,但脸上却并未显露太多喜色。她轻轻抚摸着案头那束早已风干却依旧倔强的狼毒花,缓声道:“方叔,现在高兴还太早。工部只是注意到了我们,离真正的‘出头’还远得很。永昌经此一事,绝不会善罢甘休,只会用更隐蔽、更狠辣的手段。我们如今看似有了依仗,实则更是众矢之的。”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熙攘的街道,眼神沉静:“当务之急,是趁着这股东风,尽快恢复元气,壮大自身。石泉村的合作必须深化,要让他们真正与我们绑在一起,一荣俱荣。另外,你去找几个可靠的、懂行的人,暗中留意永昌商号在毛料收购、货物运输上的动向,特别是……与南方有关的。”
“东家是怀疑……”方敬神色一凛。
“我不知道。”书瑶摇摇头,“但阿武之前信中提过军械案可能牵扯朝中大员,永昌如此肆无忌惮,其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绝不会只局限于边城。我们要未雨绸缪。”
她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把我们这次应对军需、得到工部关注的事情,想办法……稍微透露给文清知道。她在京城不易,需要知道家里的好消息,也需要了解潜在的危机来自何方。”
“老朽明白!”方敬郑重应下,看着书瑶沉静而坚毅的侧脸,心中感慨万千。这个曾经需要他护持的少女,如今已真正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甚至布局未来的林家掌舵人。
书瑶收回目光,重新坐回案前,开始规划下一步的发展。她知道,前路依然艰险,但至少,她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挨打、孤军奋战的绣娘了。她有了盟友(哪怕是潜在的),有了官方的关注,更有了在绝境中锤炼出的、愈发强大的内心。
京城·凤仪苑偏殿
林文清的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进行着无声的角力。
郑国夫人给予的那份关于吏部考评的抄录,像一把钥匙,为她打开了一扇窥探朝堂暗流的大门。她没有急于利用这份信息直接攻击对手,那太蠢,也容易引火烧身。她选择了一种更迂回、也更有效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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