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女子书院的后园里,几株老梅开得正盛。文清独自坐在梅树下的石凳上,手中捏着一封刚收到的家书。信是书瑶托商队捎来的,字迹略显潦草,却每一笔都透着牵挂。
“...布匹生意尚可,只是近日石堡新开张一家布行,价钱压得极低,怕是来者不善。你不必挂心,专心学业便是。母亲身体渐好,前日已能下床走动...”
“...你二哥上月升了什长,却来信说军中人际关系复杂,让他颇感疲惫。你素来聪慧,若得空不妨给他写封信,开导一二...”
文清将信仔细折好,贴身收藏。春风拂过,梅瓣簌簌落在她的肩头。她望着远处的书院楼阁,心中五味杂陈。
大姐轻描淡写的“尚可”背后,不知藏着多少艰辛。而二哥的处境,恐怕也比信中说的更复杂。
“林文清,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文清回头,见是同斋的苏明月——苏山长的侄女,书院中少数不对她抱有偏见的人之一。
“苏姐姐。”文清起身行礼。
苏明月摆摆手,在她身旁坐下:“下月的诗会,你准备得如何了?我听说乙字斋的几位才女都在暗中较劲呢。”
文清微微一笑:“尽力而为便是。”
“你呀,就是太低调。”苏明月凑近些,压低声音,“我听说这次诗会,可能会有贵客莅临。若是能得贵人青眼,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文清心中一动,想起大姐信中的嘱托。若是她能在诗会上有所表现,或许能帮衬家里几分?
与此同时,石堡的布市上,书瑶正在与新开的“兴盛布行”较劲。
“林姑娘,不是我不讲情面,实在是兴盛布行的价钱比你的低了三成啊。”成衣铺的赵掌柜为难地说。
书瑶看着架上积压的布匹,心中焦急,面上却不动声色:“赵掌柜是明白人,布料的优劣,一摸便知。兴盛布行的布,怕是经不起水洗。”
赵掌柜叹气:“理是这么个理,可这价钱实在差得太多...”
离开成衣铺,书瑶独自在街角站了许久。春寒料峭,她却觉得心头更冷。兴盛布行来势汹汹,分明是冲着她来的。若是再不想法子,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就要付诸东流。
回到绣坊,她立即修书两封。一封给平州的沈老板,询问可有更便宜的货源;另一封给文清,只字不提生意上的困境,只嘱咐她好生准备诗会。
而军营中的林武,此刻正面临着一个两难的抉择。
“林什长,考虑得如何了?”刘莽斜倚在营房门框上,脸上挂着假笑,“王管事可是守备大人眼前的红人,你姐姐又与他交好。由你去说项,再合适不过。”
林武握紧拳头。刘莽想通过他,让王管事在军需采购上“行个方便”。这分明是让他去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刘什长找错人了。”林武冷声道,“我林武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刘莽的笑容瞬间消失:“好个问心无愧!那咱们就走着瞧!”
当夜,林武辗转难侧。他提起笔,想给大姐写信,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写下:“军中一切安好,勿念。望大姐保重身体,生意之事量力而行。”
寥寥数语,藏了多少未尽之言。
十日后,文清同时收到两封家书。大姐的信依旧报喜不报忧,二哥的信则太过简短,反倒让她心生疑虑。
她铺开信纸,先给书瑶回信:
“...书院梅花正好,想起大姐最喜梅香。诗会在即,女儿定当尽力。闻石堡新开布行,大姐勿要太过劳心。生意之道,贵在持重,女儿以为不妨暂避其锋,待看清对方路数再图后计...”
接着又给林武写信:
“...闻二哥晋升,欣喜不已。军中人际关系,古今皆然。昔韩信受胯下之辱,终成一代名将。二哥秉性刚直,此乃长处,然刚极易折,有时不妨以柔克刚。大姐与我在外,最牵挂的便是二哥平安...”
写罢,她将两封信仔细封好,托书院往石堡送信的差役带去。
就在信使离开书院的同一天,文清在书斋偶遇苏山长。
“文清,你来看看这首诗。”苏山长将一页诗稿推到她面前。
文清接过,轻声诵读:“‘寒门未敢忘忧国,身在书院心在边。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她抬头,眼中闪着光:“山长,这诗...”
“这是前朝一位女诗人所作。”苏山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出身寒微,却心系天下。文清,你可知下月诗会的题目是什么?”
“学生不知。”
“是‘边塞’。”
文清心头一震。她想起石堡的风雪,想起戍边的二哥,想起大姐在商路上的奔波...这一切,不正是最真实的边塞吗?
而石堡这边,书瑶终于等来了转机。
“姑娘,打听到了!”铁叔急匆匆地进来,“兴盛布行的东家,是守备夫人的远房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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