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的暖阁里,地龙烧得暖烘烘的,几盆水仙开得正好,满室清香。
太后斜靠在榻上,手中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目光落在对面坐着的林文清身上。文清正低头绣着一方帕子,针脚细密,图案是并蒂莲——这是大婚礼仪中,皇后需亲手绣制的吉物之一。
“文清这手女红,倒是越发精进了。”太后含笑赞道。
文清抬起头,温婉一笑:“太后过奖了。是严嬷嬷教得好。”
“严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规矩礼仪最是精通。”太后示意她放下针线,“来,陪哀家说说话。”
文清乖巧地坐到榻边小凳上。太后打量着她,越看越满意。这丫头聪明却不张扬,沉静却不呆板,难得的是心性通透,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
“腊月十八没几天了,”太后缓缓道,“入了宫,就是六宫之主,肩上的担子不轻。皇帝前朝事忙,后宫这些琐碎,就得靠你多费心了。”
文清垂首:“臣女明白。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太后与陛下所托。”
“哀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太后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后宫这地方,人多嘴杂,是非也多。你是皇后,要有容人的雅量,也要有治人的手段。恩威并施,才能服众。”
这话说得含蓄,但文清听懂了。太后是在提醒她,将来面对后宫嫔妃,该如何自处。
“臣女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点点头,正要再说,外头传来太监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文清连忙起身,退到一旁垂首侍立。
萧景琰大步走进来,见文清也在,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恢复如常:“母后这里倒热闹。”
“皇帝来了。”太后笑道,“正好,哀家和文清说到后宫的事呢。”
文清上前行礼:“参见陛下。”
“平身。”萧景琰虚扶一把,在太后对面坐下,“在说什么?”
太后使了个眼色,文清会意,福身道:“太后,陛下,臣女先去温习礼仪了。”
待文清退下后,太后才收起笑容,正色道:“皇帝,哀家听说,养心殿那个苏婉柔,最近很得你宠信?”
萧景琰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母后也听说了?”
“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太后看着他,“皇帝,文清马上就要入宫为后,你这时候抬举一个宫女,还让她参与立后大典的筹备——这让文清怎么想?让林家怎么想?”
这话说得直接,带着几分责备。
萧景琰放下茶盏,神色平静:“母后误会了。朕抬举苏婉柔,自有朕的用意。”
“什么用意?”太后皱眉,“哀家知道,你是皇帝,后宫不可能只有皇后一人。纳妃选嫔都是常事,但什么时候纳,纳谁,都有讲究。文清初入宫,中宫未稳,你这时候给她添堵,不是明智之举。”
“母后,”萧景琰忽然笑了,“您以为朕真要封妃?”
太后一愣。
“朕的确待苏婉柔不错,给她才人的份例,让她参与琐事。”皇帝的声音冷了下来,“但这一切,都是做给永寿宫看的。”
太后瞳孔微缩:“永寿宫?吴太妃?”
“正是。”萧景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里积雪覆盖的假山,“苏婉柔是吴太妃安插的人,用她父亲的性命要挟,逼她接近朕,窃取消息,甚至……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
太后面色凝重起来:“皇帝如何得知?”
“暗卫查的。”萧景琰转过身,“苏婉柔入宫后一直安分,最近却频繁‘偶遇’朕,举止刻意。朕让暗卫去查,发现她父亲苏明远上月差点被革职,是永寿宫的人暗中周旋,把事情压了下来。条件就是,苏婉柔要为吴太妃所用。”
太后倒吸一口凉气:“好毒的手段!那皇帝你还……”
“将计就计。”萧景琰打断她,“朕把她放在身边,给她虚假的宠信,让她以为得逞。吴太妃见她成功,必定会有下一步动作。到时候,朕就能顺藤摸瓜,把永寿宫的残余势力一网打尽。”
他说得平静,但字里行间透着寒意。
太后沉默了。她看着眼前的儿子,这个她亲手扶持上帝位的孩子,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帝王——心思深沉,手段果决,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
“那……文清那边……”太后迟疑道,“流言传得厉害,说你要立后封妃一并办。这话已经传到林家了,林武那孩子怕是听了心里不舒服。”
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林武那边,朕会找机会解释。至于文清……”他顿了顿,“母后放心,朕不会在立后大典上封妃。皇后的威仪尊贵,不容践踏。文清是朕亲选的皇后,朕会给她应有的体面和尊重。”
这话说得郑重,太后松了口气。
“不过,”皇帝话锋一转,“苏婉柔这边,戏还要演下去。所以流言不会停,甚至会愈演愈烈。母后不必理会,文清那边……也请母后安抚一二。”
太后点点头:“哀家明白了。只是皇帝,你要小心。吴太妃那个毒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苏婉柔既然是她的人,难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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