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东暖阁的炭火烧得比往日更旺些。
苏婉柔将一碟新进的岭南蜜桔仔细剥好,橘瓣上的白络都细心剔净,盛在冰裂纹瓷碟里,轻轻放在皇帝手边。她今日穿了身水红色宫装,领口袖边镶着雪白的兔毛,衬得肤色越发莹白。发髻上簪了一支新得的赤金点翠步摇,是昨日皇帝随手赏的,说是“衬她肤色”。
“陛下,歇会儿吧。”她的声音柔得像能滴出水来。
萧景琰从奏折堆里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难得地露出一丝温和笑意:“今日这身打扮不错。”
苏婉柔心中一跳,面上却愈发恭顺:“谢陛下夸赞。”
皇帝拈起一瓣橘子放入口中,点了点头:“甜。”他顿了顿,忽然道,“朕记得你父亲是工部的?最近工部要筹建匠作学堂,你若有兴趣,朕可以让他参与。”
这话如惊雷般在苏婉柔心头炸响。她父亲苏明远,一个营缮司的六品主事,若能参与匠作学堂这种陛下亲批的工程,哪怕只是打个下手,日后晋升也指日可待!
她强压住激动,跪地谢恩:“奴婢代父亲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萧景琰虚扶一把,手指不经意间触到她的手腕,温热的触感让苏婉柔耳根微红,“你尽心伺候朕,朕自然不会亏待你和你家人。”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只要她忠心,苏家的前程就在眼前。
苏婉柔站起身,眼中已泛起泪光。这一刻,她几乎要忘了永寿宫那位,忘了那些胁迫与算计。眼前的皇帝,年轻英武,待她温柔,还愿意提拔她的家人……哪个女子能不心动?
“陛下待奴婢这样好,奴婢……奴婢不知该如何报答。”她声音哽咽,真情实意。
萧景琰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中冷笑,面上却更温和了些:“好好待在朕身边,就是最好的报答。”
他重新拿起朱笔,状似随意地说:“对了,过些日子朕要立后,后宫诸事繁杂。你既在养心殿伺候,就帮着打理些琐事吧。李德全年纪大了,有些事顾不过来。”
这又是一记重锤。参与打理后宫事务,哪怕只是“琐事”,也是莫大的信任和权力象征。苏婉柔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奴婢……奴婢定当尽心竭力!”
从暖阁退出来后,苏婉柔靠在廊柱上,深深吸了几口气。冬日的寒风刮在脸上,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滚烫。
不远处,两个小宫女正在扫雪,见她出来,连忙躬身行礼:“苏姑娘。”
那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羡慕和讨好。苏婉柔微微颔首,步履轻盈地走向偏殿。她能感觉到,养心殿上下对她的态度,这半个月来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最初的疏离观望,到现在的恭敬有加。
就连李德全那样的大太监,昨日也笑着对她说:“苏姑娘真是好福气,陛下待您与众不同。”
是啊,与众不同。
苏婉柔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对镜自照。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眼波流转间带着被宠爱滋润的光彩。她抚摸着脸颊,忽然笑了。
也许,她真的可以拥有不一样的人生。不用再做别人的棋子,不用再提心吊胆。只要牢牢抓住皇帝的心,她就能翻身,就能让苏家光耀门楣。
至于永寿宫那边……苏婉柔咬了咬唇。那位捏着她父亲的把柄,她不敢不从。但或许,等她在皇帝身边站稳脚跟,有了足够的力量,就能反过来保护父亲,摆脱控制?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而此时,暖阁内的萧景琰正看着苏婉柔离去的方向,眼中一片冰冷。
“李德全。”
“奴才在。”
“今日起,苏婉柔的份例按才人的标准来。一应用度,从朕的私库里出。”
李德全心中一震,面上却恭敬应下:“是。”
才人的份例……这可是正五品后宫主位的待遇。陛下这是要把苏婉柔捧得多高?
消息像长了翅膀,当天下午就传遍了后宫。
“听说了吗?养心殿那位苏姑娘,陛下给了才人的份例!”
“何止啊,听说陛下还让她帮着打理立后大典的琐事呢。”
“立后大典?那不是皇后娘娘该管的吗?”
“所以说啊,这位苏姑娘,怕是要飞上枝头了……”
流言传到前朝,又添了几分揣测。有心思活络的官员私下议论:陛下立后是大事,但中宫初立,后宫空虚,会不会趁机纳妃?那位得宠的苏姑娘,说不定就是第一个。
这风声几经辗转,终于飘进了林府。
这日林武从兵部回来,在衙门口遇见几个相熟的武将,几人一同去酒楼吃酒。酒过三巡,一个喝高了的老将拍着林武的肩膀道:“林将军,恭喜啊!令妹就要做皇后了,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林武笑笑,举杯敬他。
那老将却又压低声音道:“不过老弟,老哥提醒你一句,后宫的事……复杂。听说陛下身边最近有个姓苏的宫女,很得宠,立后大典时怕是要封妃。你让你妹妹……多留个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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