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瑶光坊的午后对话后,王佑安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皇帝那句“再晚朕就要把书瑶赐婚给他人了”如悬顶之剑,时刻提醒他时间的宝贵。他不是不懂帝王心术——对萧景琰而言,林书瑶的婚事不仅是儿女私情,更是朝堂布局的一环。若自己迟迟不能取得进展,皇帝完全可能为了“更合适”的政治联姻,将书瑶指给他人。
这种紧迫感让王佑安加快了步伐。他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温和与尊重,但出现的频率更高了,关心也更细致入微。
十月中旬,京城骤冷,瑶光坊后院工作间窗户有些漏风。王佑安次日便带着两个工部老匠人过来,亲自测量窗框,三天后送来一套双层琉璃窗——外层透明,内层磨砂,既防风保温,又不影响采光。
“这是将作监试验的新品,尚未推广。”王佑安指挥匠人安装时解释道,“我想着你这里图纸精细,光线重要,便讨了两套来试试。”
书瑶抚摸着光滑的琉璃表面,心中感动。她岂会不知,这等宫中新品,岂是随便能“讨”来的?必是他费了心思。
十月底,书瑶为赶制一批水渠部件,连续熬夜着了凉,咳嗽不止。王佑安得知后,不仅请了相熟的太医来诊脉,还每日下朝后绕道城南“百草堂”,买来新鲜炖好的梨汤,看着书瑶喝完才离开。
“王大人不必如此费心。”书瑶第三次接过梨汤时,终于忍不住道。
王佑安只是笑:“不费心。看着你喝下去,我回府用晚膳才安心。”
他的好,像绵绵秋雨,不疾不徐,却一点点渗透进书瑶生活的每个缝隙。云枝私下对文清说:“二姑娘,我看王侍郎是真把大姑娘放在心尖上了。这大半个月,除了上朝办差,心思全在这儿了。”
文清也看在眼里。这日王佑安离开后,她对姐姐说:“姐姐,人生难得遇到一个肯如此用心待你的人。若是因为过去的阴影而错过,将来想起,怕是会遗憾。”
书瑶正在整理图纸,闻言指尖顿了顿:“我知道他好。只是……”
“只是怕重蹈覆辙?”文清接话,“姐姐,父亲当年遭遇,是朝堂倾轧,非战之罪。王侍郎为人处世与父亲不同,他更谨慎,也更懂得在朝中自处。况且,”她压低声音,“太后母族出身虽是旁支,终究是个倚仗。皇上如今也有意成全,这已是最好的局面了。”
书瑶沉默良久,终于轻声道:“再给我些时间。”
她需要时间,不仅仅是克服心防,更是要确认——王佑安对她的好,究竟是因为她是“林书瑶”,还是因为她是“林武的姐姐”、“未来的皇后之姐”。这份感情里,掺杂了多少政治考量?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棋子,哪怕是善意的棋子。
几日后,云州靖北军大营外,杨骁巡防归来时已是黄昏。亲兵忽然来报,说前方路旁发现一个昏倒的女子。
“女子?”杨骁皱眉,“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女子?”
“看打扮像是逃难的,衣衫破旧,身边有个小包袱。”亲兵道,“人还活着,就是饿晕了,还有些发热。”
杨骁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想到若是北狄细作,扔着不管恐生后患,便道:“带回去让军医看看。醒了问清楚来历,若无问题,给些干粮盘缠,打发走。”
女子被安置在军营外围一处闲置的营房内。军医诊治后说是饥寒交迫加上感染风寒,用了药,当晚便醒了。
次日杨骁处理完军务,想起此事,便过去查看。
那女子已梳洗过,换上了军中找来的粗布衣裳。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难掩清丽容颜。她见杨骁进来,慌忙下床跪拜:“民女谢将军救命之恩!”
“起来说话。”杨骁在凳子上坐下,“你叫什么?从哪里来?为何会晕倒在云州城外?”
女子垂泪道:“民女姓刘,名春杏,家住幽州。今年夏天家乡遭了水灾,父母皆亡,只剩民女一人。听说云州有远房表亲,便变卖家当北上投奔。谁知到了地方才知,表亲一家早已搬走,不知去向。民女盘缠用尽,又染了风寒,这才……”
她声音哽咽,楚楚可怜。杨骁打量着她,见她双手粗糙,确实像是做过粗活的,说话也带着幽州口音,不似作伪。
“你表亲姓什么?原住云州何处?”杨骁追问。
刘春杏答得详细,杨骁暗中记下,派人去查证。三日后回报,确有其人,半年前举家南迁了。
“将军,此女如何处置?”亲兵问。
杨骁沉吟。若在平时,给些银两打发走便是。但如今北疆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这女子来历虽查无问题,终究是个隐患。放在军营外不管,万一出事或被人利用……
“先留在营中做些杂活吧。”杨骁最终道,“等开春道路好走了,再送她南下寻亲。”
他没注意到,刘春杏低头应“是”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几乎在同一时间,京城也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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