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战事的尘埃渐渐落定,恩科取士的喧嚣也归于平静。朝堂之上,一派河清海晏、君臣相得的景象。然而,在这看似平稳的政局水面之下,一些被战事和科考暂时掩盖的议题,又重新浮了上来,其中最引人注目、也最关乎国本的,便是中宫凤位虚悬已久的问题。
皇帝萧景琰登基数载,勤政爱民,文治武功皆有建树,唯一让朝野上下隐隐不安的,便是后宫至今无主。皇后之位空悬,中宫不稳,则国本不固,这是历代王朝的共识。先前因北狄之患、内部清洗等事,立后之事被一再搁置。如今外患暂平,内政初靖,立后以安天下、定人心,便成了迫在眉睫之事。
几日来,已陆续有御史、礼部官员上疏,言辞恳切地提及此事,请求皇帝为社稷计,早定中宫,以正位号,绵延皇嗣。奏书虽然措辞恭敬,但背后的意味,谁都清楚。
这一日,太后于寿康宫召见皇帝。母子二人摒退左右,只留心腹宫女在远处伺候。
“皇帝,近日朝中关于立后的奏议,哀家也听说了。”太后捻着佛珠,语气平和,却开门见山,“你登基已有数年,后宫不可长久无主。这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如今北疆安定,恩科也已完毕,正是该考虑的时候了。”
皇帝坐在下首,神色恭谨:“母后说的是,儿臣也正思虑此事。只是中宫之位,关乎重大,需得慎之又慎。”
太后微微颔首:“这是自然。皇后需德才兼备,堪为天下女子表率,更要能襄助皇帝,安定后宫。皇帝心中,可有人选?”
皇帝沉吟片刻,抬眼看向太后,目光清亮:“母后,儿臣确有一人思量已久——安宁郡主,林文清。”
“文清那孩子?”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沉吟起来。
“是。”皇帝缓缓道出心中思量,“文清自幼在宫中长大,知书达理,聪慧明敏,对宫规礼仪、人情世故皆熟稔于心。其兄林武,如今是朕倚重的边关大将,统领奇兵,忠心可鉴。若能立文清为后,一则她本身才德足以母仪天下;二则,可安林武之心,使其更无保留效忠朝廷,相当于将这把最锋利的刀,牢牢握在朕之掌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再者,林家长女书瑶,如今与王佑安情投意合,眼看好事将近。王佑安是母后族中旁支,为人勤勉正直,是可用之才。一旦书瑶嫁入王家,林家便与母后家族有了姻亲之谊。如此一来,林家兄妹,一与皇家结亲,一与太后母族联姻,林家便彻底与皇家、与朝廷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忠心,将再无动摇可能。”
皇帝的分析,冷静而清晰,将情感与政治算计融合得滴水不漏。立林文清为后,不仅仅是因为她本人合适,更是为了牢牢掌控林武这支军事力量,并通过联姻网络,将林家这个特殊的家族完全纳入皇权体系,使其成为帝国最坚固的基石之一。
太后静静地听着,眼中光芒闪动。她自然明白皇帝的深意。这确实是一步极妙的棋。文清那孩子,她是看着长大的,品性模样都没得挑,做皇后虽出身略有瑕疵,毕竟不是真正的宗室女,但以郡主身份册立,也说得过去。关键是,能借此将林家,尤其是那个战功赫赫又年轻气盛的林武,彻底笼络住,这对皇权的稳固,意义重大。
至于与自家旁支联姻,更是锦上添花,能加强自家在朝中的影响力,虽然王佑安与主支关系淡薄,但名义上总是承恩公府一脉。
“皇帝思虑周详。”太后缓缓开口,脸上露出赞同的神色,“文清那孩子,哀家也是喜欢的。若能如此,确是两全其美,于国于家,皆是有利。只是……”她略一迟疑,“文清毕竟曾以郡主身份养在宫中,骤然立后,朝野议论或不可免。需得有个稳妥的由头和仪式。”
“母后放心,儿臣会命礼部妥善筹划。”皇帝见太后赞同,心中一定,“以文清才德,加上林武之功,足以服众。只是,此事还需母后暗中提点文清,让她有所准备。”
“这个自然。”太后点头,“哀家会寻机会与她说话。” 她想起一事,又道,“立后是大事,中宫既定,后宫其他位份也需有所安排,以平衡各方。皇帝可还有其他考量?”
皇帝略一思索,道:“杨骁年岁已长,其父杨肃乃三朝老将,功勋卓着。如今杨骁接替父职,镇守北疆,其婚姻大事,朝廷也当关心。若能为他择一贤淑佳偶,既能施恩杨家,稳定军心,亦能通过联姻,加强朝廷对边将的羁縻。” 他看向太后,“不知母后族中,可有适龄的、品性温婉、能当家理事的未婚女子?若能许配杨骁,倒是一桩佳话。”
太后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皇帝这是要将联姻之网,织得更密啊!将太后母族的女子嫁给炙手可热的年轻边将,这既是给承恩公府莫大的荣耀与实利,也是进一步将杨家与皇室,通过太后绑定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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