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暖阁内,烛火通明,却照不散那骤然降临的、令人窒息的寒意。皇帝萧景琰身着明黄常服,立于御案前,脸色铁青,胸膛因剧烈的情绪而微微起伏。他手中紧紧攥着那块染血的棉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血字虽已干涸,但那歪斜却决绝的笔迹,仿佛带着狱中的阴冷与绝望,还有书写者不屈的意志,直直刺入他的眼底、心头。
林文清跪在下方,肩头因抽泣而轻轻耸动,却强撑着将报信的经过、姐姐可能的遭遇,以及血书中隐含的线索——司狱副使、狱卒王老五与工部右侍郎孙永禄可能的勾连,清晰而快速地禀明。
“刑部大狱,天子脚下,朝廷法司重地!”皇帝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带着雷霆将发前的低哑震颤,“竟敢私设刑堂,通供朝廷命官!竟敢构陷忠良,株连无辜!竟敢……将朕的旨意,当作他们为非作歹、残害大臣的护身符?!”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猛地将手中血书拍在御案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震得笔架上的御笔都跳了几跳。龙颜震怒,暖阁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侍立一旁的大太监高无庸深深垂下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陛下!”林文清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带着无比的恳切与急迫,“姐姐在狱中,生死一线!那些豺狼为了坐实罪名,无所不用其极!求陛下立刻派人,救救姐姐!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想起血书上“刑通供”三字,她便心如刀绞。
皇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与后怕。他知道,此刻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必须立刻行动!
“高无庸!”皇帝厉声喝道。
“老奴在!”
“立刻持朕的金牌,调一队大内侍卫,再传朕口谕给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令他们三人即刻进宫,不得延误!同时,派人持朕手谕,连夜去刑部大狱,将工部原尚书林书瑶单独移出,严加保护,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不得提审!另外……”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着人控制天字丙号监房相关狱卒,尤其是那个王老五,还有……刑部司狱副使!给朕看起来,等候发落!”
“遵旨!”高无庸凛然应声,立刻转身出去安排,脚步匆忙却稳当,深知此事千钧一发。
皇帝又看向林文清,语气稍稍缓和,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安宁,你先起来。你姐姐之事,朕绝不会姑息!但此事牵连甚广,幕后黑手权势不小,必须谋定后动。你今夜闯宫报信,朕不怪你。你先回府,暂时不要对外声张,静候消息。朕……必还你姐姐一个公道,也必揪出这朝廷蛀虫!”
林文清知道皇帝已经做出了最快最有力的反应,心中稍安,但担忧未减。她含泪叩首:“谢陛下天恩!臣女……恳请陛下,若能接出姐姐,请允太医诊治……姐姐她,定是受了极大的苦楚……” 话音未落,又哽咽起来。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痛色,点了点头:“朕知道。你去吧。”
林文清这才起身,在宫女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养心殿。
不多时,被急召的三位法司重臣——都察院左都御史严正、刑部尚书赵文康、大理寺卿周延年,皆身着便服,神色惊疑不定地匆匆赶来。深夜被召,又是皇帝震怒,他们心知必有惊天大事。
皇帝也不赘言,直接将血书掷于三人面前,并将林文清所述及自己的判断简要说了一遍。
三位重臣传阅血书,听完叙述,无不骇然失色。刑部大狱竟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通供构陷之事,而且对象是刚刚被皇帝下旨革职待查的前尚书!这不仅仅是残害大臣,更是对朝廷法度、对皇权的公然挑衅与践踏!
“陛下!”刑部尚书赵文康首先跪倒,额头冷汗涔涔,“臣……臣失察!臣有罪!竟让刑部出了如此败类!请陛下允臣戴罪立功,彻查此案,必将一干人犯绳之以法,绝不姑息!” 他知道,此事若处理不好,自己这刑部尚书也就当到头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严正须发皆张,怒道:“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陛下,此事必须严查!不仅要查刑部狱吏通供构陷,更要顺藤摸瓜,查清是谁在背后指使,意欲何为!都察院愿全力配合!”
大理寺卿周延年则相对沉稳,但脸色也极其凝重:“陛下,当务之急,是确保林书瑶安危,获取其证言,固定刑部不法狱吏之罪证。同时,对血书中提及的工部右侍郎孙永禄,亦需暗中监控,以防其闻风销毁证据或潜逃。此案恐与前线军情、北狄阴谋皆有勾连,需周密部署,谨慎行事。”
皇帝听着三人的表态,面色稍霁,但眼神依旧冰冷:“朕召你们来,正是此意。此案,由你们三司牵头,朕会派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暗中协助,给予你们全权,可调动必要人手,查阅一切相关卷宗、账目、人员记录。给朕挖地三尺,也要把刑部这群蛀虫,还有他们背后的主使,给朕揪出来!记住,要快,要密!绝不能再给宵小可乘之机,更不能让前线将士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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