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出深山 第120章 暗流不止

鬼哭峡初战的捷报，如同在阴霾的天空中撕开了一道口子，让备受压力的大周朝廷稍稍缓了一口气。然而，这缕阳光并未能持续太久，更猛烈、更持久的暴风雨接踵而至。

北狄王庭，金顶大帐内。

北狄大汗，一位年约五旬、目光阴鸷、身形魁梧如熊的中年王者，阿史那·骨咄禄，正凝视着悬挂的硕大羊皮地图。鬼哭峡先锋受挫的消息并未让他震怒，反而让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咄苾，”他看向侍立一旁的左谷蠡王，“看来，周人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啃一些。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阿史那·咄苾躬身道：“大汗英明。周军有所防备，证明我们的策略是对的，他们确实将主力放在了东西两线，河西必然空虚。鬼哭峡小挫，无关大局，臣已调整部署，主力避开险要，分批次，多路向河西施加压力，同时加大了对朔风关和云州的佯攻力度，务必让周军首尾难顾，疲于奔命！”

“很好。”骨咄禄大汗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野心的火焰，“此次南征，乃长生天赐予我北狄入主中原的良机！周人内斗刚平，国力未复，皇帝年轻，此乃天赐之机！传令下去，加大赏格，告诉儿郎们，攻破周人城池，财帛女子，尽归其所有！本汗要与诸位，共分这中原万里锦绣河山！”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算计：“另外，派人去联系西边那几个不安分的羌人部落，还有东胡的残部，告诉他们，只要愿意出兵牵制周人侧翼，事成之后，瓜分周人边郡，绝无虚言！我们要让周人四面起火，应接不暇！”

“是！”咄苾领命，但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汗，周人虽内耗，但其底蕴犹在，尤其是那个林武和杨肃，皆是劲敌。若要速胜，或许……可以从其内部再想想办法。据我们在周人京城的内线回报，那位居住在庆禧宫的吴太妃，似乎……并非安分之人。”

“吴太妃？”骨咄禄微微眯起眼，“先帝那个颇为宠爱的吴氏？她不是有三个儿子吗？”

“正是。”咄苾阴冷地笑道，“其长子，安郡王周元澈，据说文武兼备，品性也算端正，在宗室中有些贤名，唯独……性子稍显温吞，做事不够果决。而吴太妃，性子却颇为刚强，对权力也颇有渴望。先帝在时，她便是后宫中有力的竞争者之一。如今新帝登基，她与她那三个儿子，尤其是颇有声望的长子，难道就真的甘于现状吗？据闻，她对当今太后和陛下，并非表面那般恭顺。”

骨咄禄大汗眼中精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秘密联系她，向她承诺，”咄苾压低了声音，“只要她能在周朝内部，利用其影响力，拉拢或构陷一批坚决主战、尤其是像林武、杨肃这类能征善战的将领，让他们失去兵权或被调离前线。待我北狄大军获胜，兵临城下之时，我们不需要灭亡周国（至少表面上），我们可以支持她的长子安郡王登上帝位！让她成为真正的皇太后，垂帘听政！而我们，只需要周朝割让河西、云州等北方大片领土，并每年缴纳足够的岁币即可。对她而言，既能让自己儿子登上至尊之位，掌握天下权柄，又能保全周国宗庙，岂不比现在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要强上千百倍？”

骨咄禄大汗抚掌大笑，声震帐篷：“妙！妙计！好一个‘保全宗庙’！如此一来，周人自断臂膀，内部生乱，我军取胜易如反掌！即便不能立刻吞并中原，也能获得实利，并埋下日后彻底征服的种子！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隐秘！告诉她，这是她和她儿子登上权力巅峰的唯一机会，错过了，就将永远被那个小皇帝和太后踩在脚下！”

一条更阴险、更致命的毒计，如同暗夜中吐信的毒蛇，悄然向大周的心脏匍匐而去。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庆禧宫内。

虽已是太妃之尊，但吴氏保养得极好，眉宇间依稀可见当年的明艳风情，只是那双眼眸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野心与不甘。她曾是先帝宠妃，风光无限，诞下三位皇子，尤其是长子元澈，文武双全，颇得先帝喜爱。她本以为凭借圣宠和子嗣，未来大有可期，谁知先帝去得突然，最终竟是当今太后所出的嫡子继承了皇位，她和她儿子们只能屈居人下，看着他人执掌乾坤。

此刻，她正听着心腹老太监低声禀报宫外传来的、关于前线战事吃紧和林家兄妹权势日盛的消息，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串碧玉佛珠。

“太妃娘娘，”老太监声音更低，“安郡王今日又被陛下召去询问经义了，王爷回来时，神色似乎……有些沉闷。”

吴太妃冷哼一声：“元澈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仁厚，缺乏决断！皇帝叫他去，无非是显示恩宠，顺便敲打敲打，让他安分守己罢了。”她放下佛珠，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儿才华岂在他人之下？若非……哼！”

就在这时，另一名绝对忠心的宫女悄无声息地进来，递上了一封看似寻常的家信。吴太妃漫不经心地接过，打发走旁人，独自走到内室灯下。当她用特殊的药水涂抹信纸背面，显露出那惊心动魄的内容时，她的手猛地一颤，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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