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出深山 第119章 初战砺锋

陇西通往河西的崎岖山道上，一支三万人的骑兵队伍，正在沉默地疾行。没有旌旗招展，没有鼓号喧天，唯有马蹄包裹着厚布踏在土地上的闷响，以及铠甲兵刃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铿锵。士兵们的脸上涂着混合了锅底灰和泥土的伪装，眼神锐利而警惕，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狼群。这正是奉林武密令，迂回奔袭河西侧翼的奇兵，主将乃是林武一手提拔起来的悍将，鹰扬郎将赵破虏。

赵破虏人如其名，性情勇猛，惯打硬仗，但对林武的命令却执行得不折不扣。他深知此次任务关系全局，不仅要快，更要隐秘。大军昼伏夜出，专挑人迹罕至的小路，斥候更是放出百里，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林武在提拔赵破虏时，看中的不仅是他敢打敢拼的锐气，更是他粗中有细、善于带兵的一面。此次出征，林武特意将这支奇兵交由他独立指挥，并私下嘱咐：“破虏，你勇猛有余，然独当一面，需更重谋略。此次迂回，关系重大，遇事要沉着，多听哨探回报，不可一味猛冲。此战，既是国战，亦是你的磨刀石，望你勿负朕……勿负本官所托。” 林武有意栽培，希望赵破虏能成长为新一代的将星。

赵破虏将林武的话牢记在心。行军途中，他不仅关注大方向，更注重细节。他注意到队伍中一名叫做孙虎的年轻校尉，虽职位不高，但心思缜密，对地图判读和地形利用颇有见解，几次提出的小建议都避免了队伍可能的暴露风险。赵破虏不拘一格，立刻将孙虎提拔为随军参赞，令其协助分析情报，规划路线。这无疑给了年轻军官极大的鼓舞。

与此同时，林武率领的云州援军主力，也已抵达云州城外三十里处，与围城的北狄军队遥遥对峙。北狄负责围攻云州的，是左谷蠡王麾下大将，以勇猛着称的万夫长秃发乌孤。此人如同一头暴躁的黑熊，见周军援兵到来，连日派人到阵前辱骂挑战，气焰嚣张。

林武稳坐中军帐，对敌人的挑衅充耳不闻。他一面下令依托有利地形扎下坚固营寨，深沟高垒，做出长期对峙的态势，以麻痹敌人；一面派出大量精干夜不收（侦察兵），不惜代价，深入敌后，捕捉任何关于阿史那·咄苾主力和河西方向的蛛丝马迹。他深知，为将者，不仅要能战，更要善于育才。他在军中明确赏罚，鼓励下级军官大胆建言，对于表现出色者，不吝提拔。他希望通过这场战争，不仅退敌，更能为大周军队锤炼出一批新的骨干。

而远在朔风关的杨肃，更是稳如磐石。任凭关下北狄军队如何鼓噪、甚至用小股部队佯攻试探，他自岿然不动，只是命令守军加固工事，节省箭矢，偶尔用床弩进行精准反击，挫敌锐气。他像一块历经风浪的礁石，任凭阿史那·咄苾这块“草原之狐”如何狡猾，也难以找到突破口。老将军的经验与定力，在此刻化为了最坚实的屏障。

转机，出现在赵破虏这支奇兵身上。

经过数日艰苦的隐秘行军，赵破虏部已悄然抵达预定的潜伏区域——位于河西走廊东端入口的一片名为“鬼哭峡”的复杂山地。这里地势险要，山高林密，峡谷纵横，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就在他们抵达的第二天傍晚，派往最前方的斥候带来了惊人的消息：在鬼哭峡以西约五十里处，发现大规模军队行进痕迹！马蹄印新鲜而杂乱，数量极多，远超寻常游骑，且队伍中夹杂着大量驮马，似乎承载着攻城器械！更重要的是，他们捕捉到了几名掉队的北狄兵，经连夜分开突审，口供一致指向——这正是由阿史那·咄苾亲自率领的北狄真正主力，精锐的王庭铁骑以及攻城部队，共计约四万人！他们的目标，果然是防守相对薄弱的河西粮仓！

“果然来了！”赵破虏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一拳砸在身旁的岩石上，“大将军神机妙算！传令下去，全军就地隐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暴露！夜不收全部撒出去，给我死死盯住这股狄虏，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被提拔的年轻参赞孙虎仔细观察地图后，向赵破虏建议：“将军，鬼哭峡中段最为狭窄，且两侧山崖陡峭，利于埋伏。但狄虏先锋必然谨慎。属下建议，可在其先锋完全进入中段后，先以滚木礌石封堵其退路，再以弩箭覆盖，最后再由骑兵从侧翼杀出，可收全功！”

赵破虏采纳其议，精心部署。消息通过最高级别的信鸽和快马接力，几乎同时送到了林武和京城枢密院。

林武接到情报，长身而起，眼中战意沸腾：“咄苾老贼，果然狡诈！主力竟真的悄无声息绕到了河西！传令赵破虏，按计划行事，务必打好这第一仗，扬我军威！云州这边，是时候给秃发乌孤这头蠢熊一点颜色看看了，让他无法分兵回援！”

皇帝和枢密院接到奏报，亦是精神大振，一方面严令河西守军死守待援，一方面嘉奖赵破虏部，授权林武临机决断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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