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弃刀扑来,其势如疯虎!
林冲端坐马上,丈八蛇矛如臂使指,抖开碗大枪花,带着嗤嗤破空声,将身前数尺空间尽数封死!他深知武松步战之能天下罕有,绝不容其近身!
“看枪!”
一点寒星先到,随后枪出如龙!蛇矛毒辣刁钻,不离武松咽喉、心口等要害!
武松眼中精光爆射,不退反进,在那枪尖即将及体的刹那,身体如同鬼魅般猛地向侧方滑开半步,让过致命一击!那冰冷的矛锋擦着他胸前衣衫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皮肤生疼!
但他也借此机会,猛地踏前一步,拉近了与马身的距离!左手如电探出,五指成爪,竟是要去抓那蛇矛的枪杆!
“找死!”林冲冷哼一声,手腕一抖,蛇矛如同活物般猛地回缩半尺,让武松一抓落空,随即枪杆顺势横扫,如同铁鞭般抽向武松腰肋!这一下变招快如闪电,正是林家枪法精妙之处!
武松似乎早有所料,抓空的左手不收,反而向下一切,掌缘如刀,狠狠斩在扫来的枪杆之上!
“嘭!”
一声闷响!武松浑身一震,左臂酸麻,那枪杆上蕴含的力道大得惊人!但他也借这一斩之力,身形再进,右拳如同出膛炮弹,带着一股惨烈的杀气,直轰林冲胯下战马的前腿关节!
攻敌必救!
林冲没想到武松如此悍勇,竟不顾自身,直取战马!他若执意攻击,战马必废,自己也将坠地,优势尽失!不得已,林冲猛地一勒缰绳,战马唏律律人立而起,同时蛇矛下压,格挡武松的重拳!
“铛!”
拳锋与金属枪杆再次硬撼!
武松只觉拳骨欲裂,但他咬紧牙关,借着反震之力一个旋身,右脚如同钢鞭,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踢向林冲因战马人立而暴露出的侧面空档!
林冲临危不乱,单手持矛格挡已是来不及,竟松开一手,左掌猛地向下拍出,迎向武松的鞭腿!
“啪!”
腿掌相交,发出沉闷的肉搏声!
林冲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掌心刺痛,若非他内力深厚,这一腿只怕能将他手掌踢碎!他胯下战马更是承受不住这两股巨力的冲击,嘶鸣着向旁踉跄几步。
武松得势不饶人,落地后毫不停歇,双拳如同狂风暴雨,直取林冲下盘!他根本不与那神出鬼没的蛇矛硬碰,只是围绕着战马,以快打快,以命搏命,招招不离林冲与战马的要害!
林冲舞动蛇矛,将周身护得水泄不通,但武松的攻势太过密集,角度太过刁钻,好几次那铁拳都几乎要突破枪影,逼得他不得不回枪自救。一时间,竟被武松这亡命般的打法逼得有些手忙脚乱,空有一身精湛马战功夫,却难以尽情施展。
鲁智深在下面看得拳头紧握,恨不得自己也冲杀上去。曹正更是屏住了呼吸,手心全是冷汗。饮马川上,邓飞、孟康等人亦是看得目眩神驰,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凶险激烈的步战对马战?
张清稳住心神,再次摸出飞石,想要助战,却被林冲一声喝止:“张清兄弟勿动!此乃我与武松兄弟之战!”他心高气傲,既要执行军令,又不愿以多欺少,堕了自家名声。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战场上的血迹和泥泞。
武松浑身早已湿透,汗水、雨水、血水混在一起,左掌和右拳已是血肉模糊,虎口崩裂的伤口被雨水浸泡,传来阵阵刺痛。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动作没有丝毫迟缓,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林冲亦是心惊,他枪法虽精,内力虽厚,但久战之下,战马在泥泞中辗转不便,体力消耗巨大。而武松却像是不知疲倦的凶兽,那搏命的打法,带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惨烈气势,竟让他这沙场宿将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不能再拖了!”林冲眼中厉色一闪,知道必须速战速决!他猛地一提缰绳,战马向前窜出,同时蛇矛如同毒蛇吐信,不再是点点寒星,而是凝聚全身力气,一记简练到极致、却快如闪电的直刺!目标,武松胸膛!
这一枪,舍弃了所有变化,将速度与力量提升到了极致!乃是林家枪法中与敌偕亡的杀招!
“来得好!”武松不闪不避,眼看那矛尖已到胸前,他猛地吸一口气,胸膛竟如同纸片般向内一缩,同时右手五指并拢,以手代刀,沿着一个诡异的角度,精准无比地切向蛇矛的枪头与枪杆连接之处!那里,是长兵器的发力枢纽!
他竟然要用血肉之躯,去硬撼这凝聚了林冲毕生功力的一枪!
“武二不可!”鲁智深骇然失色,想要阻止已是不及!
林冲也没想到武松竟敢如此!他想要变招,但这一枪去势已尽,如同离弦之箭,再无收回可能!
“噗!”
一声轻响,并非利刃入肉,而是武松的手刀精准地斩在了枪头后的三寸之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武松的手掌被锋利的枪刃划开,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涌出!但他这搏命一击,也成功地让那致命的蛇矛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擦着他的肋骨掠过,带走一大片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而武松,也借着这以伤换来的、千钧一发的机会,整个人合身撞入了林冲的马前!他完好的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林冲持矛的手臂!同时右肩下沉,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战马的脖颈!
“唏律律——!”
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被这蕴含了武松全身力气的一撞,竟硬生生撞得向旁侧翻倒!
林冲猝不及防,连同战马一起,轰然摔落在泥泞之中!丈八蛇矛也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惨烈到极致、逆转胜负的一幕惊呆了!
武松踉跄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半边身子已被鲜血染透,左手手掌血肉模糊,右肩肋下伤口狰狞,但他依旧站得笔直,如同一杆染血的标枪,目光死死盯着摔倒在地的林冲。
林冲在泥水中一个翻滚,迅速站起,虽未受伤,但一身泥泞,头盔歪斜,显得颇为狼狈。他看着不远处喘息如牛、却眼神凶戾如野兽的武松,再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以及那匹挣扎着却一时无法站起的战马,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挫败。
他,八十万禁军教头,梁山五虎上将之一,竟在正面交锋中,被步战的武松,以如此惨烈的方式,逼得人仰马翻!
雨水哗哗落下,冲刷着两人身上的泥污与血迹,却冲不散这弥漫在空气中的惨烈与死寂。
武松剧烈地喘息着,每一下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他看着林冲,缓缓抬起那只尚能活动的、血肉模糊的右手,指向林冲,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冲……你……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