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的飞石,快!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乌影,撕裂雨帘,带着死亡的气息,瞬息已至武松面前!
这石子的力道与准头,远超寻常弓弩!
换作旁人,只怕还未看清来势,便已头破血流。
但武松不是旁人!他精神高度集中,在那石子破空的瞬间,身体已本能地向后微仰,同时手中刚刚缴获的腰刀向上疾撩!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刀锋精准地劈中了那颗飞石,火星在雨中一闪而逝!巨大的力道从刀身传来,震得武松手腕微微一麻,那石子被磕飞出去,不知落向何处。
“好!”张清喝了一声,眼中战意更盛,他胯下战马不停,双手连扬!
“咻!咻!咻!”
三颗飞石,成品字形,分取武松上中下三路!一颗直射眉心,一颗直奔心口,一颗悄无声息地袭向小腹!角度刁钻,速度快得令人头皮发麻!
武松瞳孔微缩,这张清的飞石绝技,果然名不虚传!他不敢硬接全部,脚下猛地一蹬,泥水飞溅,身形向后急退,同时腰刀在身前舞出一片刀光!
“铛!噗!”
磕飞了射向眉心的石子,躲开了射向心口的一击,但第三颗袭向小腹的石子来得太过隐蔽迅疾,终究未能完全避开,擦着他的腰侧飞过,带起一溜血珠,火辣辣地疼!
“武二!”鲁智深见状大怒,吼声如雷,“暗箭伤人的小辈!洒家来会你!”抡起禅杖便要冲上。
“师兄且住!”武松低喝一声,止住鲁智深,他抹了一把腰间的血迹,眼神反而更加冰冷锐利,“他的石子,还奈何不了我!”
张清见武松受伤,精神大振,催马盘旋,双手如同穿花蝴蝶,飞石连绵不绝射出!或直或曲,或高或低,仿佛生了眼睛一般,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袭向武松!
武松将腰刀舞得密不透风,身形在方寸之地辗转腾挪,时而如柳絮随风,时而如磐石屹立!刀光与石影在雨中激烈碰撞,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他虽略显狼狈,身上又添了几处擦伤,但那飞石竟无一能真正重创于他!
林冲立马阵前,看着武松在张清疾风骤雨般的飞石下勉力支撑,眉头紧锁,手中蛇矛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他看得出,武松是在适应张清飞石的节奏和力道!此等临阵应变之能,实在骇人!
张清久攻不下,心中焦躁。他自负飞石绝技天下无双,往日对敌,往往三五石内便能克敌制胜,何曾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这武松不仅反应快得非人,那口寻常的腰刀在他手中,竟似活了过来,总能间不容发地挡住或避开致命一击。
“我看你能挡到几时!”张清清叱一声,猛地从锦袋中摸出两颗卵大的铁胆,这是他压箱底的家伙,力道更沉,速度更快!他双臂运足力气,左右开弓,两颗铁胆带着凄厉的呼啸,一左一右,如同双龙出海,封死了武松所有闪避空间!
与此同时,他座下战马通灵,猛地向前一窜,拉近了距离!张清手腕一翻,最后一颗寻常飞石悄无声息地混在铁胆的呼啸声中,后发先至,直取武松咽喉!
三石齐发,虚实相间,这才是没羽箭张清真正的杀招!
电光火石之间,武松动了!
他不再格挡,也不再后退!面对这必杀之局,他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只见他腰腹猛地发力,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倒仰,几乎与地面平行,险之又险地让过了那颗射向咽喉的飞石!同时,他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竟精准无比地迎向左侧那颗力道千钧的铁胆!
“噗!”
一声闷响!
武松的左掌与铁胆悍然相撞!众人仿佛能听到指骨碎裂的声音!但那铁胆前冲的势头,竟被他这血肉之手硬生生阻了一瞬!
就借着这一瞬的阻滞,武松右手的腰刀由下而上,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刀尖精准地点在右侧那颗铁胆的侧面!
“铛!”
火星再溅!
右侧铁胆被这巧妙的一拨,方向微偏,擦着武松的右肩飞过,将他肩头的衣衫撕裂!
而武松本人,则借着左掌与铁胆碰撞的反震之力,以及右足猛地蹬地,那后仰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猛然弹回,以远超常理的速度,合身扑向因发力投石而微微前倾的张清!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只在呼吸之间!
张清万万没想到武松竟能用如此凶险、近乎自残的方式破掉他的三重杀招,更没想到对方反击来得如此之快!他刚投出石子,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武松如同索命的修罗般扑到近前,那冰冷的刀锋直刺自己胸膛,他想要提枪格挡已然不及!
“完了!”张清心中一凉,闭目待死。
“武松兄弟!手下留情!”
一声焦急的暴喝响起!一道银光如同惊鸿,后发先至!
是林冲!
他一直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战局,在武松破石反扑的刹那,他便知张清危矣!毫不犹豫地催动战马,丈八蛇矛如同毒龙出洞,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武松持刀的右臂!围魏救赵!
林冲的枪,太快!太急!若武松执意要杀张清,自己这条手臂也必然不保!
武松眼中厉色一闪,千钧一发之际,他刺向张清的刀势猛地一顿,变刺为格,腰刀反手向上撩起,迎向那疾刺而来的蛇矛!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
刀矛相交处,火星如同烟花般爆散!
武松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那口寻常腰刀再也承受不住,应声而断!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力震得向后踉跄退去,每一步都在泥地上踏出深深的脚印,连退七八步方才稳住身形,胸口气血翻涌,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
林冲也是浑身一震,胯下战马唏律律一声长嘶,连退两步才站稳。他握着蛇矛,看着武松手中断刀,以及那崩裂流血的虎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更有深深的震撼。他这一枪含怒而发,几近全力,竟被武松仓促间用一口普通腰刀硬接了下来?此等膂力与应变,实在可怖!
张清逃过一劫,惊出一身冷汗,慌忙勒马后退,看向武松的眼神,已带上了几分惊惧。
鲁智深和曹正见武松吃亏,怒吼着便要冲上助阵。饮马川寨门处的邓飞、孟康、裴宣也看得心惊肉跳,挥手示意,身后喽啰刀出鞘,弓上弦,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武松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手中断刀掷于地上。他看了一眼虎口淋漓的鲜血,又抬头望向面色凝重的林冲,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桀骜,一丝悲凉,更有一往无前的决绝。
“林教头,好枪法。”
他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掌,指骨虽疼痛钻心,却并未断裂,只是皮开肉绽。他缓缓抬起双手,摆出了一个空手对敌的架势,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气势却不减反增,如同受伤的猛虎,更为危险。
“刀断了,还有拳头。”
“今日,便让我领教一下,八十万禁军教头,究竟有何等手段!”
声落,人动!
武松竟主动发起了进攻!他舍弃了兵刃,将一身凶悍的近身搏杀之术发挥到了极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林冲马前!
林冲目光一凛,知道已无转圜余地,大喝一声:“驾!”催动战马,丈八蛇矛化作点点寒星,如同狂风暴雨般罩向武松!
一场更为凶险的马步之战,在这饮马川下的凄风苦雨中,悍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