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个娘子一起过日子 第67章 溪上村赵家

队伍很快抵达了溪上村。走到那户赵姓人家门前时，周围已聚了不少看热闹的本村人，见到松岭村这浩荡阵势，有人慌忙跑进院里报信。

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正是李家坤泽的乾元，他脸上带着蛮横，企图先声夺人：“你家闺女自己不守坤道，顶撞公爹！”

他话音未落，才看清门外黑压压一片人群，气势明显一滞，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是她有错在先，你们想干嘛？”

“你胡说！”搀扶着李婶的年轻乾元猛地抬头，眼睛赤红，“我姐姐最是温顺懂事！定是你们污蔑！”

周围的村民一阵骚动，松岭村的人跟着怒声应和：“胡说！给个交代！”，“人都被你们打死了，还敢嘴硬！”众多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那乾元见场面不对，瞅了瞅这阵势，明显怵了，却仍死撑着，“你们想怎样？这是我家里的事，李花儿已经是我家的人了。”

老村长上前，强压着怒火：“人是在你们家没的，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赔偿少不了，人我们也要带回去安葬！”

赵家院里又走出几个乾元，眼神警惕地看着众人，显然是早有准备。

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冷笑着回道：“赔？你们家坤泽不长眼，顶撞了我爹，是她活该！如今人没了，要尸体可以，加钱！两两银子！”

李婶娘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没良心啊！她都死了，你们还要钱！”

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年轻的乾元们握紧了拳头，气得浑身发抖。几人已经开始往前挤，似乎随时都会动手。

“在场的各位溪上村乡亲！”一道清亮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骤然响起，压过了嘈杂。

顾青禾从人群中走出，目光沉静却锐利，她扫过围观的每一个溪上村村民，声音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你们家里，难道就没有坤泽亲人？今日你们默许这种暴行，他日祸事落到自家孩子、亲人头上，又有谁来替你们喊冤！”

她顿了顿，视线转向那赵家乾元，语气转为冷厉：“还是说，你们溪上村向来如此？纵容乾元随意打死坤泽，连个正当说法都没有！若是这样，消息传出去，往后还有哪个村子，敢把坤泽嫁到你们溪上村？你们村的乾元，还想不想娶亲了？！”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许多溪上村村民的心上。

围观人群中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有人交头接耳，看向赵家的目光也带上了不满和顾虑。毕竟，谁家没有坤泽？谁又敢保证自家永远不会成为下一个李婶家？

村长趁势往前一步，沉声道：“赔偿一两银子，尸体还回来，事情到此为止。若不答应，我们这几十口子今日就不走。”

赵家乾元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下，脸色变了几变，自己村子的村民也已不满，再看着松岭村那一片怒火腾腾的脸，最终在村里长辈出面调停下，不情不愿地赔了一两银子，并交出了尸身。

李婶哭着上前，伸手去接女儿的尸体，冻得僵硬的身子被小心翼翼地用布裹好。松岭村的人抬着那具冰冷的躯体，在一片沉默中离开了溪上村。

“娘——！”

刚走出不远，一声稚嫩的哭喊从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女孩，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头发乱蓬蓬地，明显早上起床后还未有人给她梳洗穿衣。

她赤着脚从人群缝隙里钻了出来，踉踉跄跄地追来。

她父亲看她追出去，恼羞成怒地一脚踢过去，“小兔崽子！今天敢走，就别回来了！”

“我要娘……要娘……”小女孩似乎听不见斥骂，爬起来，执着地朝着众人的方向跟来，小脸冻得发青。

李婶和她娘子王婶心如刀绞，王婶蹲下身一把将外孙女紧紧搂进怀里，声音哽咽：“我的乖宝啊……”

小女孩被抱住，有些茫然，却还是怯生生地喊了声“姥姥”，然后乌溜溜的眼睛就直直望向木板上被布覆盖的身影，小声嘟囔：“娘……”

这一幕让所有人心头发酸。李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乾元女儿李念，她成亲尚短，还未有子嗣。

可眼前这孩子，没了亲娘，在那样的家里，往后的日子肉眼可见地艰难。

李念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厚棉袄，将孩子严严实实地裹住抱起来，对两位母亲坚定地说：“母亲，娘，我们带她回去养吧。就当……就当是我和果儿的孩子。”

“诶！好！好！”李婶和王婶激动地连连点头。赵家对此似乎毫不在意，或许觉得一个尚未分化没娘的孩子是个负担，或许是吃准了将来还能凭血缘拿捏，竟任由他们将孩子带走了。

明知抚养这孩子未来可能横生枝节，尤其是若她将来分化成乾元，赵家很可能翻脸要人，几乎是白养一场。

可看着那在严寒中只着单衣的小小身影，谁又能硬下心肠将她推回火坑？

回到村里，遗体被安置在李家，只设了简单的灵堂，供村人吊唁。顾青禾紧紧握着苏云书微凉的手，两人一同上前，在灵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起身时，看见那小女孩已经换上了一件明显过大、打着补丁的旧棉袄，想必是村里人临时找来的。

她并不吵闹，只是绕着娘亲躺着的门板一圈圈地走，几次伸出小手，想要去触摸那冰冷的布幔。

“不能碰哦。”每次都被大人轻声阻止，这里的习俗认为孩童接触死者易染病气，不吉利。

在女孩又一次试图靠近时，苏云书松开了顾青禾的手，快步上前，轻柔地将小女孩拥入怀中。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宝宝乖，娘亲睡着了，我们不要吵醒她，好不好？”

小女孩仰头看着苏云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她似乎听懂了，于是小小声地喊了几声娘，然后便异常乖巧地依偎在苏云书怀里，不再试图触碰。

顾青禾站在一旁，看着苏云书温柔侧影和那孩子全然依赖的姿态，心头百感交集。她走上前，默默守在她们身边。

在这个充满悲伤与无奈的冬日里，这一点点无声的守护与温暖的传递，显得如此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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