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列车在幽暗的隧道中穿行,规律的轮轨撞击声如同某种永恒的背景音。窗外的黑暗被偶尔闪过的指示灯划破,映在唐郁时沉静的眼底,却未能扰动那里面罕见的、松快的微光。
于萌站在她身侧,借着车厢连接处不甚明亮的灯光,悄悄观察着自家老板。那张平日里总是绷着几分疏离和计算的脸,此刻线条柔和,唇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上扬的弧度。这变化细微,却逃不过于萌作为助理的敏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问道:“老板,您今天……心情很好?”
唐郁时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于萌带着好奇的脸上。她没有立刻回答,视线似乎飘忽了一瞬,掠过车厢顶棚冰冷的照明灯管,又落回于萌眼中。然后,她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很轻,几乎被列车运行的噪音淹没。
“怎么?难道我心情好,”她的声音愉悦:“需要给你理由吗?”
于萌被这话噎了一下,随即也失笑,摇了摇头:“不需要。”她识趣地不再追问,心底却明白,能让自家老板在短时间内转变心情流露出如此近乎“单纯”愉悦,一定是韩总的功劳了。
她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高兴。
她就说支持韩总嘛!
列车到站,刹车带来的惯性让乘客们微微晃动。唐郁时扶了一下旁边的立杆,站稳,随着人流走出车厢。
深市夜晚的空气带着特有的、混合了尘土与绿植的气息,与港城微咸的海风截然不同。
回到公寓所在的单元楼下,夜已深,大堂灯火通明,却安静无人。
就在唐郁时和于萌走向电梯时,另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门口停下。后车门打开,先下来一位穿着西装、面容严谨的年轻男性助理,他迅速绕到另一侧,有些吃力地搀扶出一个身影。
是顾矜。
唐郁时的脚步顿住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矜。那个总是衣着一丝不苟、连发丝都透着冷硬秩序的女人,此刻几乎是半挂在她助理的身上。深色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臂弯,里面的丝质衬衫领口扯开了些许,露出小片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肌肤。她低着头,长发散乱地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软绵绵的,全靠助理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不算浓重、却无法忽视的酒精气味。
男助理看到唐郁时,显然认出了她,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窘迫,连忙点头问候:“唐小姐。”
唐郁时眉头微蹙,走上前几步,目光在顾矜那明显失去自主行动能力的身体上扫过,最后看向助理:“老师怎么了?”
助理架着顾矜,有些吃力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语气带着恭敬和无奈:“今天上面有领导来视察,书记……就多喝了一点。”他斟酌着用词,显然“多喝了一点”是极保守的说法。
唐郁时沉默地看着顾矜低垂的头,她似乎还有微弱的意识,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但完全无法对外界做出有效反应。
她抬眼对助理轻声道:“你在这也不方便,等一下把她送进去就先走吧,我跟于萌来照顾她。”
助理脸上掠过一丝迟疑,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唐郁时身后。
于萌立刻上前一步,帮忙扶住了顾矜的另一只胳膊。
“于萌是……?”助理不确定地看向帮忙的年轻女生。
唐郁时指了指正努力支撑着顾矜重量的于萌:“就这位,我助理。”
助理看清于萌是女性,脸上的犹豫这才散去,感激地点点头:“那……麻烦唐小姐和于助理了。”
电梯上行,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酒精和顾矜身上那冷冽香水混合后的复杂气味。唐郁时站在一旁,看着于萌和那位男助理一左一右架着几乎不省人事的顾矜,顾矜的头无力地靠在于萌瘦弱的肩膀上。
她伸出手,默默按下了顾矜所住的楼层。
还好,她知道顾矜家的入户密码。指尖在冰冷的数字面板上按下几个数字,轻微的“嘀”声后,门锁应声而开。
室内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城市的夜光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男助理和于萌合力,几乎是半抱半拖地将顾矜弄进了主卧,小心地安置在那张宽阔的、铺着深灰色床品的床上。助理将顾矜随身的手包放在床头柜上,又对唐郁时道了谢,这才匆匆离去,轻轻带上了大门。
房间里只剩下唐郁时和于萌,以及床上那个呼吸沉重、毫无防备的顾矜。
主卧没有开大灯,只留了一盏床头阅读灯,昏黄的光线将顾矜脸上的潮红和眉宇间的不适照得更加清晰。她躺在那里,失去了平日所有的锋芒与距离,像一件被骤然打碎的精美瓷器,流露出一种脆弱的、易损的特质。
唐郁时站在床边,看着这样的顾矜,一种陌生的情绪悄然滋生。她转头对于萌低声道:“我们得帮她换下衣服,这样睡不舒服。”
于萌闻言,脸上瞬间露出惊恐的神色,连连摆手,声音都变了调:“老板!这……这我不敢!顾书记她……我……”她看着床上那个即使醉倒依旧气场残存的女人,只觉得手脚发软,别说换衣服,就是多碰一下都怕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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