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羡芸在她对面坐下,那缕清雅的兰花香气便更清晰地萦绕过来。她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姿态娴雅,目光柔和地落在唐郁时脸上,仿佛只是兴起闲聊。
“郁时,”她声音温软,如同耳语,“有个问题或许有些冒昧……你和谢市长,是怎么认识的?”她眼底含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唐郁时抬眼,对上何羡芸的视线。
她并未从对方眼中看出试探或算计,倒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基于个人兴趣的询问。她无意在此事上编织谎言,那既无必要,也显得小家子气。
“通过顾老师。”唐郁时语气平淡,如实相告,只是略去了那场荒诞“见家长”的核心细节,“顾老师引荐了一下。”
她端起面前那杯一直未动的红酒,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冰凉触感,却没有喝。
何羡芸了然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神情。
“顾矜和谢鸣胤……她们两个,在某些方面,倒是很像。”她微微侧首,像在斟酌用词,带着点微妙的比较,“谢鸣胤比她更……”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找不到一个完全贴切的词,最终选了一个相对含蓄的,“更懂得如何将这种掌控,包装得令人如沐春风。”
唐郁时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何羡芸对顾矜和谢鸣胤的评价,与她自己的观察不谋而合。
那是一种居于高位者共通的思维模式,只是表现形式因人而异。
“说起来,”何羡芸将声音放得更轻了些,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前微倾,像是分享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谢鸣胤背后,其实没什么了不得的、暗藏的支柱。她能走到今天,更多是靠她自己。所以,”她看向唐郁时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清晰的暗示,“你的确可以……适当接近一下。对她多一些了解,没有坏处。”
这话听起来像是善意的提点。
以何羡芸的身份和立场,说出这番话,分量不轻。
然而,唐郁时却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看着杯中细密的气泡升腾、破裂。
她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向何羡芸,语气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谢市长表示过,她很讨厌我妈妈。”
何羡芸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瞬。
随即,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竟低低地笑出声来。
那笑声很短,带着毫不掩饰的嗤笑意味,与她一贯的温婉形象形成了奇异的反差。她笑了几声才止住,看向唐郁时,眼神里带着确认:“她亲口对你说的?”
唐郁时颔首:“是。”
何羡芸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她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十分笃定:“她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相信。”她顿了顿,清晰地说道,“不用信她。”
这话说得极其绝对,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唐郁时眸光微动,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将何羡芸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何羡芸似乎完成了此次交谈的目的,她优雅地站起身,理了理并不存在的衣褶,对着唐郁时露出一个依旧温和的浅笑:“不打扰你清静了,郁时,玩得愉快。”
唐郁时微微颔首,目送着她转身离去,那抹袅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二楼的廊柱间。
直到何羡芸的身影彻底看不见,唐郁时才将一直虚握在左手、屏幕朝下扣在腿上的手机拿了起来。
屏幕亮着,显示通话仍在继续,时长已经跳了将近十分钟。
她将手机放到耳边,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金属边框上敲击了一下,对着那头轻声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甚至带着点淡淡的调侃:
“谢市长,你的风评很一般啊。”
听筒里安静了一瞬,随即传来谢鸣胤的声音,透过电流,依旧平稳端庄,听不出丝毫被背后议论的愠怒:“她的话,你同样可以不必全信。”她轻描淡写地将何羡芸的评价拨开,随即话锋一转,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提出需要一瓶水那样的要求,“我想见你。”
唐郁时眉梢微挑,没有接话。
谢鸣胤继续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波澜:“需要我来接你吗?”
唐郁时目光扫过楼下依旧喧闹的宴会厅,那些虚伪的寒暄和试探让她感到一阵厌烦。她确实需要个理由离开。
“你不来,”她语气平淡,带着点陈述事实的无奈,“我脱不开身。”
“好。”谢鸣胤的回答简洁利落,“我来接你。”
通话结束。
唐郁时放下手机,身体重新靠回椅背。二楼休息区的人比刚才多了一些,隐约的谈笑声和脚步声让她觉得有些嘈杂。她站起身,决定找个更安静的地方等待。
她沿着回廊缓步而行,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发不出声音。一直走到回廊的尽头,这里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窗边相对僻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宴会厅的喧嚣。
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抱着手臂,目光投向窗外。楼下停车场车辆进出频繁,车灯划出一道道流动的光轨。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她漫无目的地看着,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停车场某个固定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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