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时只犹豫了一瞬。
这犹豫并非源于恐惧或迟疑,而是大脑在电光石火间对多种应对策略进行的急速筛选。
硬碰硬显然不明智,谢鸣胤的体力和掌控力远超她所见过的任何对手,无论是林茨带着游戏人间的试探,还是薛影裹挟着冰冷**的进攻,都与此刻身后这人纯粹的、不容置疑的禁锢截然不同。谢鸣胤的疯狂是内敛的,包裹在绝对理性的冰层之下,更令人胆寒。
情感激素最容易让人失去警惕。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亮的火柴,瞬间照亮了一条狭窄的路径。
她不再挣扎,反而卸去了全身抵抗的力道,任由自己更柔软地陷进谢鸣胤的怀抱。这个突如其来的顺从显然在谢鸣胤的预料之外,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毫。
就是现在。
唐郁时侧过脸,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决绝,仰头吻上了谢鸣胤近在咫尺的唇。
谢鸣胤的唇瓣微凉,带着她身上那股干净的松木气息。这个吻毫无温情可言,更像是一场奇袭,一次精准的战术欺骗。唐郁时能感觉到谢鸣胤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那禁锢着她的手臂又松懈了半分,仿佛在评估这突如其来的“投诚”。
唐郁时没有给她评估的时间。她的左手看似无力地搭在谢鸣胤环抱她的手臂上,右手却如同最灵巧的蛇,悄无声息地滑向谢鸣胤大衣外侧的口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串,是车钥匙。
她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面上却不敢泄露分毫,只是加深了这个吻,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意味,试图搅乱对方的呼吸和思绪。她的牙齿不经意地磕碰到谢鸣胤的下唇,换来对方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哼声。
就在谢鸣胤似乎开始回应这个吻,力道进一步松懈的刹那,唐郁时的手指猛地收紧,勾住了钥匙环。她几乎是凭借着腰腹核心的力量,猛地一个旋身,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局势瞬间颠倒。
她利用转身的惯性,反而将谢鸣胤压在了宽敞的真皮座椅和她自己的身体之间。谢鸣胤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惊讶,但那双眼睛依旧沉静,仿佛在欣赏一场突如其来的、有趣的表演。
唐郁时居高临下,左手迅速撑在谢鸣胤耳侧的椅背上,右手握着钥匙,凭借感觉摸索着对准了车门内壁的锁控按钮。“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车厢内如同惊雷。
她毫不犹豫,将那把钥匙狠狠甩向车厢另一侧的黑暗角落,发出叮当的脆响。同时,她猛地抽身后退,拉开车门,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吹散了她鬓角的汗意和车内暧昧黏稠的空气。
整个过程不过三四秒。
她像一尾挣脱了钓钩的鱼,敏捷地跃出车厢,双脚落在坚实冰冷的地面上。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谢鸣胤的表情,她径直朝着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跑车狂奔而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在空旷的停车场发出急促而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踏在她狂跳的心律上。
唐郁时几乎是仓惶地驶离了酒店停车场,油门踩得有些狠,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将身后那辆如同黑色棺椁般的红旗车以及车里那个可怕的女人远远甩开。
直到车子汇入主干道的车流,被前后左右移动的光点包围,她才缓缓松了半口气。紧握方向盘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此刻微微颤抖着松开。她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唇线紧抿,除了呼吸比平时急促些,看不出太多狼狈。
没有慌乱,至少表面上没有。
她满脑子盘旋的只有一个念头,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确认感:谢鸣胤真疯了。
不是情绪失控的疯,而是逻辑自洽、目标明确、行为却完全偏离常轨的疯。这种疯,比单纯的歇斯底里更危险百倍。她想起谢鸣胤抚摸她脸颊的触感,那冰冷指尖下蕴含的、仿佛在评估一件艺术品所有权般的笃定,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她深吸了几口车载香氛系统散出的、冷静的雪松气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不是回味恐惧的时候。她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找到齐攸宁的微信,语音输入,声音刻意保持了平稳:“宁宁,我有点事先走了。你晚上结束搭一下齐姨的车回去。”
发送。
她将手机扔回副驾,目光专注地看向前方道路。霓虹灯的光芒流水般滑过车身,映亮她沉静的侧脸。
是她自己找的谢鸣胤。
这个认知像一块冰,瞬间浇熄了她心头残存的些许后怕和委屈。从接受顾矜的引荐,到默许谢鸣胤一次次靠近,甚至今晚主动配合这场“逃离”,每一步,看似被动,实则都有她自己的权衡和选择。利用了顾矜,利用了何羡芸的提醒,甚至利用了谢鸣胤那不明缘由的“兴趣”。
这件事情,是没有地方讲道理的。向唐瑜哭诉?那只会让姑姑采取更激烈的手段,或许正中谢鸣胤下怀,给她提供了进一步介入的借口。向阮希玟求助?远水难救近火,而且她隐隐觉得,母亲与谢鸣胤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她尚未完全理解的、更复杂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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