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时依言将那件质感细腻的炭灰色高领羊绒线衫换上。
柔软的羊毛纤维紧密地包裹住脖颈,一直延伸到下颌下方,带来切实的、隔绝了外界寒意的温暖。她伸展了一下手臂,线衫贴合着身体曲线,却又在西装外套下留有恰到好处的余量,行动间并无束缚感。
陈月安退后两步,目光审慎地在她身上流转,如同雕刻家端详即将完成的塑像。
她转身走向一侧墙面嵌入式、内衬黑色丝绒的保险柜,指纹识别解锁,柜门无声滑开。里面并非琳琅满目,只分层陈列着寥寥数件珠宝,每一件都单独安置在定制的凹槽内,在内部柔和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冷静而纯粹的光芒。
“喧宾夺主是下乘,失礼于人前更是愚蠢。”陈月安低声自语,更像是在确认某种准则。
她指尖轻点,最终选定了三件套:一条长度及锁骨下方的铂金细链,坠着一颗约三克拉、切割极为简洁的方形白钻,没有任何多余辅石;一对与之呼应的钻石耳钉,同样是利落的方形切割,尺寸克制;还有一枚设计极简的铂金宽版戒指,戒面仅以密镶的微小钻石铺就一道窄边。
她示意唐郁时走近,亲自为她佩戴。冰凉的金属链条贴上颈间皮肤,与羊绒的暖意形成微妙对比。陈月安的手指灵巧地扣好项链搭扣,调整了一下吊坠的位置,使其恰好落在锁骨连线的中心。
接着是耳钉,微凉的触感穿过耳垂。最后是戒指,套上唐郁时右手中指。
她端详着整体效果,钻石的清冷光泽与黑色西装的哑光质感,高领线衫的柔软温暖,共同构成一种奇异的平衡。钻石的光芒存在却不跳跃,只在动作间偶尔一闪,恰到好处地提亮了面部,又绝不至于抢夺主人本身的风采。
只是有些可惜……是右手。
“好了。”陈月安满意地颔首,“不止周三晚上那位是新贵,严格算来,你也是。你同样值得一场盛大的欢迎会。”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可惜,不能在深市举办,那群人没办法看见了。”
唐郁时抬眼看向镜中与平日裙装形象迥异的自己,闻言笑了笑,侧头看向陈月安:“难道回杭市办,您不高兴吗?”
陈月安正伸手,指尖轻轻将那枚钻石吊坠摆得更加周正,闻言动作未停,目光却与镜中的唐郁时相遇。
她完成调整,手并未立刻收回,而是就势抚上唐郁时的脸颊,掌心温热,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拂去并不存在的尘埃。她的声音低沉而温和:“高兴。如果能离我更近一点,我会更高兴。”
唐郁时感受到脸上传来的温度,没有避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向陈月安的方向微微倾身,缩短了本就不到半臂的距离,声音放得轻缓:“这样?”
陈月安看着她靠近,脸上绽开一个了然又带着点纵容的笑意。
她没有回答,只是就着唐郁时靠近的姿势,抬起另一只手,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带着玩笑意味地轻轻抵了一下唐郁时的肩膀。随即,她身体前倾,在那近在咫尺的、含着浅淡笑意的唇角,印下一个短暂而干燥的触碰。
一触即分。
整个过程自然得如同一个惯常的告别仪式。
两人的心跳频率都未曾因这个吻而产生丝毫紊乱。
气息交融的瞬间,彼此都清楚,这并非情动,更像是一种存在于她们之间、经过多次演练而习以为常的亲密互动。陈月安尤其明白,能如此坦然接受甚至偶尔主动回应这种亲近的唐郁时,绝非只经历过自己一人。
她退开一步,目光重新落回那些珠宝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挑选饰品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她拿起另一对设计更隐蔽的耳夹,示意唐郁时试戴,同时,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探究,更像是一种基于好奇的确认:“对你最真心的是谁?”
唐郁时配合地取下之前的耳钉,换上这对新的,耳夹的压力细微。她看着镜中耳垂上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闪烁,闻言动作未停,只从镜子里回望陈月安,语气带着点确认:“非要找一个出来?”
陈月安仔细看着新耳饰的效果,颔首,语气不容置疑:“对,一定要。”
唐郁时垂下眼睫,再抬起眼时,她唇角弯起弧度,报出名字:“韩书易。”
陈月安正在调整耳夹角度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她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算不上意外但明显不算愉快的神色,随即恢复如常。退后半步,审视整体,轻轻“嗯”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唐郁时听:“难怪你有点躲着她。”
唐郁时闻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点自嘲意味的笑声。
她转过身,正面朝向陈月安,眼神里没有闪躲,只有一种清晰的认知:“一个人的真心给出来,最难接了。我没有自信,也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份责任,可是拒绝她也没有用,”她顿了顿,语气里透出一种近乎坦然的无奈,“所以,我只能放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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