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仿佛一个被遗忘的夹层,将酒吧内部的喧嚣与狂躁稀释成一种沉闷的、持续不断的背景低音。
绿色的安全指示牌在地面投下幽微的光,勾勒出两人交叠又分离的轮廓。
唇上还残留着林茨带来的、混合着威士忌与杜松子清冽气息的触感,一种微麻的、陌生的湿润。
唐郁时的手依然被林茨紧扣着压在冰冷的墙面上,指缝严密地嵌合,传递过来对方掌心的温度和一丝不容挣脱的力道。她的另一只手还攀在林茨的肩上,像是方才那个激烈吻别中寻求的支点,此刻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林茨先一步退开了。
她的动作并不仓促,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缓慢,唇瓣分离时,甚至能感受到那细微的、若有似无的牵扯。
她松开了扣住唐郁时的手,那只扶在唐郁时腰侧的手也随之撤走,留下腰间一小片似乎仍在发烫的皮肤印记。
唐郁时没有动,背脊依旧贴着冰凉的墙壁,仿佛需要那点冷意来镇定体内被骤然点燃、又猝然中断的暗火。
她看着林茨,在昏暗的光线下,林茨的脸上没有得逞后的得意,也没有情动时的迷离,那双总是含着算计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像两潭深不见底的静水,映着幽绿的光,看不出情绪,也谈不上认真。
一种微妙的冲动,像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尖。
就在林茨彻底拉开距离,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唐郁时动了。她向前倾身,不是很大幅度,却足够精准,能再次亲上林茨微启的唇。
这一次,是她主动覆了上去。
一触即分。
林茨显然有些意外,眉梢极轻微地挑动了一下,随即,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她们对视着,距离很近,呼吸可闻。通道里只剩下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门外那模糊却顽固的、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低音炮。
唐郁时放轻了声音,像怕惊扰了这诡异静谧中的平衡,字句清晰地滑入昏暗的空气里:“我不谈恋爱的,林总呢?”
林茨笑了下,那笑声低低的,带着气音,像羽毛搔刮过耳膜。“我不和恋人之外的人深度交流,”她回答,语调平稳,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冷静,“但,可以蜻蜓点水。”
话音落下,她再次俯身,在唐郁时的唇上印下一个极轻极快的吻。
如同蜻蜓的翅膀点过平静的湖面,只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消散无踪。为这份短暂而突兀的激情,画上了一个克制又留有余韵的休止符。
她们一前一后回到卡座,外面的声浪重新变得清晰,炫目的灯光切割着烟雾缭绕的空气。魏冉正低头看着手机,何羡芸则端坐着,目光平静地望向舞池方向,仿佛从未移动过。
唐郁时刚走到卡座边缘,还没来得及坐下,一只手便伸了过来,温热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是何羡芸。
她站起身,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拉着唐郁时就往外走。“跟我来一下。”她的声音温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唐郁时完全怔住,身体先于意识被牵引着离开。脚步有些踉跄,只来得及仓促地抓起放在沙发上的手包,甚至没看清林茨和魏冉此刻的表情,便被何羡芸带离了这片喧嚣之地。
穿过拥挤的人群,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夜晚微凉而新鲜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驱散了肺腑间淤积的烟酒浊气。街道对面的霓虹灯牌依旧闪烁,将这一小片区域映照得光怪陆离。
何羡芸松开了手,向后退了半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刚刚情急,我很冲动,抱歉,小时。”她理了理自己耳侧一丝不乱的头发,动作优雅。
唐郁时站在原地,手包里坚硬的棱角硌着她的手臂,提醒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她与何羡芸不过初识,仅因母亲的关系才多了几分交谈,此刻面对这份过于熟稔和郑重的道歉,显得有些不自在,仿佛被置于一个不该承受的关切之下,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没……没关系。”她勉强笑了笑,试图掩饰那份无措。
何羡芸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温声道:“你的口红花了。”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诚恳的劝诫,“我想,你应该离林茨远一点。”
唐郁时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何羡芸继续说道,声音依旧柔和,却像柔软的绸缎里包裹着坚硬的玉石:“她不是会好好对待别人的那种女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慎重选择恋人,一定要选一个符合你心意,最好是听你话,无论如何都在你掌控之中的。不然……”
话未说尽,但那未尽之语里的担忧和警示,已经清晰传递过来。
唐郁时渐渐回过味来了。何羡芸对林茨的评判,以及这番推心置腹的劝告,恐怕不仅仅源于今晚所见,更深层的,是源于对母亲阮希玟过往的某种认知和移情。她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切了些,带着一种试图划清界限的明朗:“谢谢您,我不会和妈妈走同一条路,”她清晰地陈述,目光坦然,“也没和林总有情感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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