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同稀释了的蜂蜜,缓慢地流淌过客厅光洁的地板,最终在阳台的玻璃门前汇聚成一片温暖明亮的滩涂。
唐郁时系着素色的棉布围裙,站在厨房的中岛台前。周末的早晨,时间像是被拉长了的糖丝,松散而甜腻。她没有准备顾矜的那份早餐,约定的“工作日捎带”像一条无形的界限,将工作与休息清晰地分隔开来。
全麦吐司在多士炉里弹起,散发出焦香的暖意;煎蛋在平底锅里凝固成完美的圆形,边缘带着细密的、蕾丝般的焦黄;几片培根在烤箱里滋滋作响,油脂被逼出,蜷缩成脆韧的形态。动作依旧精准,却比平日更多了几分从容,少了些被时间追赶的急促。
将早餐端到客厅的圆桌上,她走到次卧门口,轻轻叩了叩门。“宁宁,起床了。”
里面传来一阵含糊的嘟囔,表达不清自己的不满。
过了好一会儿,齐攸宁才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晃了出来,身上宽松的卡通睡衣衬得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眼神放空,直到唐郁时将一杯温热的牛奶推到她面前,她才像是勉强回魂。
“小时早……”声音黏糊糊的,带着浓重的睡意。
“早,再困也先吃饭,不行你等下再睡会儿。”唐郁时在她对面坐下,拿起自己那份三明治。
齐攸宁坐下,试图在桌上趴一会儿,缓了缓才开口:“不睡了,睡不着的。”
阳光愈发慷慨,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客厅照得透亮。
饭后,两人默契地移步到阳台。阳台很宽敞,摆放着两张舒适的藤编躺椅和一个小巧的茶几。
秋日的阳光失去了夏日的酷烈,变得温存而明亮,像一层薄薄的金纱,覆在身上,暖意直透肌骨。
齐攸宁抱了本时尚杂志,唐郁时则拿了本厚重的商业传记,各自陷在躺椅里。书页翻动的声音细微,混合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被距离过滤得模糊的城市噪音。
“再过些日子,想这么舒服地晒太阳,恐怕都难了。”齐攸宁翻过一页彩图,望着窗外明净如洗的蓝天,忽然感慨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对易逝美好的本能惋惜。
唐郁时的目光从书页上抬起,落在远处高楼被阳光勾勒出的清晰轮廓上,声音平和:“秋天就是这样的,短的很。”
像某种注定无法挽留的告别,在极致绚烂后,便是无可挽回的凋零。
她的话语里没有太多情绪,只是陈述一个自然规律,却让齐攸宁莫名地安静了片刻。
就在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嗡鸣声打破了阳台的宁静。
唐郁时瞥了一眼,微信弹窗的名字让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谢鸣胤。
消息内容很简短:【虽然我约的是圣诞,但我想,唐小姐今天也会有空的,对吗?】
唐郁时微微蹙眉。
周末的突然邀约,不符合她们之间那种建立在利益与距离基础上的交往模式。这位谢市长行事,总是介于周全礼数与某种近乎专断的掌控欲之间。
她指尖轻点,回复得客气而保留:【您客气,我当然有空。】
几乎是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谢鸣胤的下一条信息就追了过来:【我在你家楼下。】
唐郁时的心脏猛地一跳,握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楼下?
她下意识地透过阳台玻璃向下望去,只见小区绿植掩映的道路旁,安静地停着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车型低调,但那特殊的牌照和车身线条,在寻常民居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和……惹眼。
一股莫名的压力悄然袭来。
她放下手中的书,起身。
“怎么了?”齐攸宁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突然的动作。
唐郁时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呢外套,一边穿上一边语气平常地回答:“有人先斩后奏,让我下去陪她聊聊天。”
齐攸宁眨了眨眼,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狡黠笑容,拖长了语调:“行——我就说你是万人迷吧?这大周末的,邀约都追到家门口了。”
唐郁时无奈地横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没什么威慑力的警告:“再胡说,真把你赶出去。”
齐攸宁笑嘻嘻地冲她挥挥手,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别呀,拜拜~约会顺利哦~”
唐郁时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闻言,在关门的前一秒,终于还是没忍住,回头冲着里面提高了声音,带着点被调侃的羞恼:“约什么会啊!都是麻烦好不好!”
“砰”的一声轻响,门被带上,将她那句无奈的辩白和齐攸宁后续的笑声,彻底隔绝在内。
电梯下行时,金属厢壁映出她略显匆忙的身影。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外套下摆和头发,试图让呼吸恢复平稳。走出单元门,略带凉意的秋风吹拂过来,她一眼便看到了那辆如同沉默巨兽般停驻的红旗车。
太惹眼了。她心里再次划过这个念头。走上前,她抬手,指节轻轻叩了叩深色的车窗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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