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稀释的墨,缓缓浸润着深市的天空。公寓里,灯火通明,将室内的温暖与窗外的清冷隔成两个世界。
她看着好友那张写满“暴殄天物”的痛心脸庞,不由得失笑,一种混合着无奈与纵容的情绪悄然升起。
“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唐郁时轻轻摇头,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那笑意如同春水拂过冰面,带着些许解冻的温和。她转身走向厨房,将手中沉重的购物袋放在料理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过来帮忙,别光站着发表你的高论。”
齐攸宁撇了撇嘴,对唐郁时这种四两拨千斤的回避方式显然不甚满意,但还是依言跟了过去,嘴里嘟囔着:“实话嘛……顾矜那样的人,学识、地位、模样,哪样不是顶尖?偏偏还带着点那种……嗯,易碎感,很吸引人的好不好?”
唐郁时没有接话,利落地将购物袋里的食材一一取出,分门别类。
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清晰而沉静,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处理一件极其精密的仪器。她将西兰花浸入清水,手指拂过翠绿的花球,激起细小的水花;又将排骨取出,放在砧板上,准备焯水。
“把蒜剥了。”她递给齐攸宁几头饱满的蒜瓣,语气平常,不容置疑地将话题带入了现实的烟火气中。
齐攸宁接过蒜,乖乖找了个小凳子坐下,一边笨拙地剥着蒜衣,一边仍不死心地用眼角余光瞟着唐郁时。见她系上素色围裙,开始熟练地清洗蔬菜,刀起刀落间,番茄被切成均匀的滚刀块,姜丝细如发丝,那种专注而娴静的姿态,与她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模样判若两人。
齐攸宁不得不承认,无论对象是谁,唐郁时本身,就拥有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魅力。
晚餐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和协作中准备妥当。清炒西兰花色泽碧绿,蒜香扑鼻;糖醋排骨酱汁浓郁,酸甜诱人;莲藕排骨汤熬得奶白,香气四溢。简单的家常菜色,却因烹饪者的用心而显得格外温暖。
围坐在餐桌旁,暖黄的灯光笼罩下来,食物的热气氤氲了彼此的眉眼。齐攸宁吃得心满意足,间隙里,她又拾起了那个执念,小心翼翼地试探:“小时,说真的,顾矜就住对门,近水楼台……你真的,一点点可能性都没有?”
唐郁时夹菜的动作并未停顿,只是抬眼看了齐攸宁一眼,那目光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涟漪。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起身,走向客厅的置物架,拿起了自己的平板电脑。
她重新坐下,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然后将其推到齐攸宁面前。
“一张张看,往右滑。”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稳。
齐攸宁有些疑惑地接过平板,手指触碰到微凉的屏幕。她依言向左滑动,一张张照片依次呈现。照片上的人,风格各异,气质迥然。有温婉知性如韩书易;有冷冽干练如孟诗;亦有温柔娴雅如陈月安……还有几位齐攸宁不太熟悉,但同样容貌出众、气质不凡的女性。
足足二十多张照片,如同翻阅一本精美的画册,每一页都展示着一种独特的美与吸引力。
齐攸宁的目光从最初的好奇,逐渐变得凝重,最后归于一片沉默。她缓缓放下平板,抬起头,看向对面神色自若的唐郁时,喉咙有些发干。
唐郁时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温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轻声反问:“哪个不好看?”
她的语气里没有炫耀,没有得意,只有一种深切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如同背负了过多珍宝的旅人,感受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沉重的负担。
齐攸宁与她对视片刻,终于败下阵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带着几分悻悻然,又有几分了然:“……行,你万人迷,你赢了。”
她终于深刻地体会到,围绕在唐郁时身边的,是怎样一群出色且复杂的女性。这种“众星拱月”的局面,并非幸事,反而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围猎。
唐郁时闻言,失笑摇头,拿起公筷给她夹了块排骨,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吃饭吧你。”
晚餐后,两人一起收拾了碗筷。厨房里回荡着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填补了之前的沉默。将垃圾分类装好,唐郁时拎起厨余垃圾袋,对齐攸宁说:“下楼扔个垃圾。”
夜晚的小区比白天更显静谧,路灯在光洁的石板路上投下昏黄的光晕,勾勒出树木和建筑的模糊轮廓。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身上沾染的饭菜油烟气味,让人精神一振。
扔完垃圾,两人并肩往回走。
电梯缓缓上行,金属厢壁映出她们略显疲惫的身影。就在电梯门打开,她们迈步而出的瞬间,与一道正要进入隔壁电梯的身影擦肩而过。
唐郁时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是谢鸣胤。
她似乎也是刚回来,或者正要离开。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套裙,外面罩着件质感厚重的大衣,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与唐郁时目光相接的刹那,谢鸣胤的脸上浮现出那种唐郁时已然熟悉的、弧度精准的端庄笑容,甚至还朝着她微微颔首,动作自然得如同偶遇一位熟识的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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