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顶层复式公寓宽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深色地板上投下几何形状的光斑。室内弥漫着一种近乎真空的宁静,只有中央空调系统低沉的送风声,如同这座庞大建筑平稳的呼吸。
唐郁时站在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前。
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棉质面料柔软地贴合着身体轮廓。头发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晨光在她沉静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光边,长长的睫毛低垂,掩住了眼底惯常的疏离,只剩下全神贯注时的清澈。
台面上摆放着食材:全麦吐司边缘被细致地切去,露出细腻的孔洞;生菜叶片在清水中沥干,每一片都翠绿饱满;番茄切成厚薄均匀的圆片,籽瓤部分被小心剔除;煎好的培根控干了多余的油脂,边缘微卷,散发着焦香;鸡蛋是溏心的,用模具煎成完美的圆形,蛋黄在半透明的蛋白包裹下微微颤动。
她的动作有一种经过精确计算后的流畅。涂抹黄芥末酱与低脂蛋黄酱的比例,铺设食材的顺序与层次,对角切割时刀刃与案板接触的轻响,都透露出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严谨。这并非出于对烹饪的热爱,更像是一种对秩序和掌控感的本能需求,通过重复且可预期的操作,来锚定一日之始。
两个三明治完成,被装入洁白的骨瓷盘中。她又转身从冷冻层取出少量速冻饺子,投入滚水。饺子在锅中沉浮,她执着长筷,目光注视着水面细微的变化,时机精准地将它们捞出,沥干,摆放在另一个较小的碟子里。
随后,她拿出准备好的保温打包盒与食品级包装纸。将其中一个三明治仔细包裹好,放入袋中。另一份三明治和那碟饺子,则留在岛台上。
她提着那份打包好的早餐,走到玄关,换上外出的便鞋。开门,穿过寂静的走廊,站在了对户门前。
指节在深色实木门板上叩击了三下,声音清脆,在空旷的楼道里激起短暂的回响。
门几乎是应声而开。
顾矜站在门内。她似乎也是刚起不久,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羊绒家居服,长发未束,松散地披在肩头,衬得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缺乏血色。她身上那股清冽的、混合着雪松与书卷气的味道,随着门开扑面而来。
“早上好,老师。”唐郁时将手中的纸袋递过去,声音放得轻缓,带着晨起特有的微哑。
顾矜接过,指尖与唐郁时的有一瞬的交错,冰凉。“谢谢。”她的声音同样不高,有些沙哑,目光在唐郁时脸上短暂停留,像是确认了什么,随即微微颔首,“麻烦你了。”
“客气了。”唐郁时弯了弯唇角,弧度清浅,“那我先回去了。”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唐郁时转身,走回自己的公寓。走廊尽头的小窗透进明亮的晨光,将她离开的身影拉成一道修长而利落的剪影。
门内,顾矜提着尚带余温的纸袋,走回客厅。
她的住所与唐郁时那间同样空旷,但风格迥异。色调更为沉郁,以黑、白、深灰为主,家具线条极其硬朗,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一整面墙被改成了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与文件盒,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墨水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消毒水般洁净的气息。
她在临窗的简约餐桌前坐下,拆开包装。三明治的横切面层次分明,色彩搭配得如同静物写生。她拿起一半,安静地食用。
第一口咀嚼时,她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全麦吐司的口感略糙,黄芥末的辛辣与蛋黄酱的柔滑平衡得恰到好处,培根的焦香、番茄的微酸多汁、生菜的爽脆依次在口中绽开。溏心蛋液的浓郁裹挟着一切,形成和谐的风味。
只是……盐分控制得过于精准,甚至可以说有些苛刻,缺乏了那么一丝油脂带来的丰腴感和随心所欲的烟火气。太健康,太规矩,像一份严格按照营养学配方制作的标准化产品,完美,却少了点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细嚼慢咽,将手中的一半三明治吃完,又喝了口水,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有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思绪。
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了几下,调出一个生鲜配送的界面,找到了牛油果的选项,加入购物车,选择了今日送达。
做完这一切,她才像是完成了一项必要的程序,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消散:
“该给她买点牛油果了。”
唐郁时回到公寓,齐攸宁已经揉着惺忪睡眼从卧室晃了出来,像只没完全清醒的猫,瘫在客厅沙发里。
“小时……早……”声音含混不清。
“早餐在桌上,饺子趁热吃。”唐郁时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自己的卧室,准备换衣服上班。
等她换好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走出来时,齐攸宁正对着那碟饺子大快朵颐,含混地称赞:“太好了,你居然没有拿三明治敷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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