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电子音如同断线的信号,戛然而止。那句【所有面板宿主可随意查看,请宿主早日完成主要任务。】在意识空间里留下冰冷的余烬。
“我会考虑的。”唐郁时低声回应,尽管知道它已离去。空旷的办公室里,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迅速被恒温空调的低鸣吞没。
她闭上眼,凝神内视。意识深处,一个半透明的复杂面板悄然展开,数据流如同暗夜中的星河静静闪烁。她的目光掠过那些名字和其后跟随的百分比数字,心跳的频率未曾改变,呼吸也依旧平稳。60%上下浮动的人占据大多数,像一道无形的分水岭,划分着泛泛之交与微妙的关注。然后,她看到了99%的阮希玟,那个高悬的数字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意味。紧接着是5%的肖清,低得符合预期,像冰层下的暗礁,危险且难以测度。
74%的薛影,比她预想中要高,这份“兴趣”显然分量不轻。5%的顾矜,意料之中的冷漠,昨夜海滩边的光影交错并未能融化多少坚冰。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那个名字和其后毫无保留的数字上——唐瑜,100%。
一种极其复杂的酸涩感猝不及防地撞上心口。100%,不是99%。不是任何留有转圜余地的数值,是毫无保留、毋庸置疑的满值。她曾无数次揣测过姑姑深沉面容下的真实温度,权衡过那份严苛保护欲背后的情感砝码,甚至习惯了在每一次试探中计算得失。
可当这个数字**裸地呈现眼前,所有精妙的算计和下意识的防御都像是撞上了一堵沉默而厚重的墙。它就在那里,简单,直接,甚至有些霸道地宣告着一种她从未怀疑、却也未曾真正度量出其全部重量的东西。她沉默地注视着那三个数字,窗外深市的天空流云变幻,光影在她沉静的瞳孔里明灭,过了很久,很久。
终于,她关闭了面板,长长的睫羽垂下,在眼下投出一小片细微的阴影。一次深长的呼吸,胸腔微微起伏,将那些翻涌的情绪缓慢而坚定地压回心底最深处。再度睁眼时,眸底已是一片澄澈的平静,仿佛刚才的波澜从未发生。
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按下另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越洋电话的等待音冗长,提示着时空的阻隔。就在她以为无人接听时,那边被接起了,背景是极致的安静,仿佛能听到电流穿梭的细微声响。
“宝宝?”阮希玟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深夜未眠的沙哑,却依旧温柔,“这个时间打电话,出事了吗?”她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担忧。
“没有。”唐郁时的声音出奇地平稳,“妈妈,我接受了系统的任务。”她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告知了这个决定。
电话那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并非惊讶,更像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静默。几秒后,阮希玟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听不出悲喜,只有一种深沉的、了然的疲惫:“恭喜。”
几乎就在同时,一声极轻微却清晰的电子提示音在唐郁时脑海深处响起——【阮希玟好感度已达100%】。
没有预兆,泪水瞬间充盈了眼眶,顺着脸颊无声滑落。不是因为悲伤,也并非全然是感动,而是一种巨大命运洪流冲击下的本能反应。她听到了自己声音里难以抑制的哽咽:“我知道了……我爱您,妈妈。”
阮希玟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依旧温柔,却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有些模糊不清:“我知道。”
“您不知道。”唐郁时固执地反驳,泪水滴落在手背上,留下微凉的湿痕。那份沉重而复杂的爱意,那些无法言说的挣扎与抉择,怎么可能被完全知晓。
阮希玟似乎又轻轻笑了一下,带着无尽的包容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那,以后就由你亲自来告诉妈妈吧。”
“好。”唐郁时闭上眼,任由最后一滴泪滑落,再睁开时,声音已恢复了稳定。
结束通话,她将手机放在冰凉的桌面上,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目光投向窗外刺目的阳光,久久未动。胸腔里那颗心脏沉重而缓慢地跳动着,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仪式。
良久,她重新坐直,拿起手机,给唐瑜发去一条简洁的消息:【已到公司,正在了解情况。】
几乎是信息发出的瞬间,对话框顶端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一份标注为【深市金融具象布局.PDF】的文件传输过来。唐郁时点开接收,指尖滑动屏幕快速浏览了前面几页,是唐瑜风格的高度凝练和精准,直指核心利益分布与潜在风险点。
她回复:【谢谢姑姑。】
那边没有再回复。无需多言。
敲门声轻轻响起,得到允许后,一位穿着得体、妆容精致的年轻女性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平板和文件夹。“小唐总,您好。我是行政部的陈文悦,云总安排我暂时协助您处理日常事务。”她语速适中,态度恭敬而不显谄媚。
唐郁时抬眼打量了她一下,点了点头,并未询问为何不是助理而是秘书。对她而言,职能清晰、效率至上即可,头衔并不重要。“下午韩书易女士过来的行程,具体是什么议题?”她直接切入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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