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驱散了海边的薄雾,将粼粼金辉毫无保留地铺洒在蔚蓝海面上,壮阔得令人心绪清明。海鸥的鸣叫声逐渐清晰,白色的身影开始盘旋着降低高度,敏锐地捕捉着人类投喂的信号。
顾矜从随身携带的纸袋里拿出一袋未开封的吐司面包,利落地拆开,递了一半给唐郁时:“饿了也可以吃,”她语气平常,像在交代一件再自然不过的小事,“但在它们大规模过来之前吃掉。不饿的话,就直接撕开,等会儿喂给它们。”
海风拂过,带着清新的咸味。唐郁时接过那半袋柔软的面包,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她确实有些饿了,便依言撕下一小块,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简单的白吐司,在此刻却有种恰到好处的安抚感。随后,她学着顾矜的样子,将面包撕成更小的块状,摊在掌心,抬头望向那些越来越近的白色飞鸟。
两人并肩站在礁石旁,沉默地抬起手。海鸥们起初还有些警惕,盘旋着观察,很快,一只胆大的俯冲下来,精准地啄走了唐郁时掌心的一小块面包,翅膀扇动的气流掠过她的手背。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成功试探,鸥群变得大胆起来,围绕着她们上下翻飞,发出清脆嘹亮的叫声,形成一幅动态而充满生机的画面。
唐郁时一边机械地重复着撕扯、摊开掌心的动作,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顾矜。她的动作太过熟练流畅,投掷面包屑的力道和角度都恰到好处,眼神专注地看着争食的海鸥,那总是冰封般的侧脸线条在晨光和海鸥活跃的背景下,似乎软化了些许,透出一种沉浸其中的、纯粹的平静。
“你好像……很习惯做这些事?”唐郁时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不高,混在海风与鸥鸣里。
顾矜没有立刻回答,直到将手中最后一点面包屑抛向一只迟迟不敢上前的小海鸥,看着它敏捷地衔住飞走,才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碎屑,转回身。“嗯,”她承认得很干脆,目光仍追随着那些重归自由盘旋的鸟儿,“经常来。偶尔需要放空的时候,这里不错。”她顿了顿,像是寻找一个更准确的词,“……很有效。”
唐郁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于顾矜这样的人,“放空”和“有效”能联系在一起,本身就已说明了很多问题。她没再追问,将手中最后一点面包也贡献了出去。
喂完海鸥,顾矜似乎完成了某项既定程序,看了眼时间:“走吧。”
车子重新驶回市区,停在一处绿树成荫的市民广场。与清晨海边的旷远清冷不同,这里已是人来人往,洋溢着都市白日的活力。鸽子成群结队地在广场上踱步,或扑棱棱地飞起,落在行人脚边等待投喂。
顾矜不知又从哪儿变出一小袋玉米粒,递给她。又是一轮安静的投喂。相较于海鸥略带野性的争抢,鸽子的啄食显得斯文许多。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一夜未眠的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唐郁时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沁出些许生理性的泪水。
她看向顾矜,对方依旧脊背挺直,眼神清明,细致地将玉米粒均匀撒在几只略显胆怯的鸽子面前,看着它们谨慎地靠近、啄食,她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点几乎不存在的笑意,却比阳光更清晰地落在唐郁时眼里。喂鸽子这件事,似乎真的能让她感到某种简单的愉悦。
“你不困吗?”唐郁时终于问出了盘旋在脑海里的问题。
顾矜撒完最后几粒玉米,拍了拍手,侧头看她,答非所问:“饥饿和困倦,有时只是习惯性的身体信号。”她目光扫过唐郁时略显倦怠的脸,“你需要的是食物,不是睡眠。”
说完,她便径直朝着广场边缘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茶楼走去。唐郁时跟上,这家店门面不算起眼,但内部装修古朴雅致,这个时间点已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顾矜显然是熟客,无需引位,直接走向一处预留的靠窗雅座。
精致的点心一笼笼送上,虾饺晶莹剔透,烧卖饱满诱人,肠粉嫩滑,凤爪软糯入味……是地道的广式早茶风味。顾矜吃相优雅,速度却不慢,显然深谙此道。唐郁时依着自己的口味尝了几样,味道确实正宗,温热入胃,驱散了不少疲惫感。
席间两人交流不多,偶尔就某样点心的火候或口感评论一两句,气氛有种奇怪的融洽,仿佛昨夜那石破天惊的对话和海边的漫长等待都未曾发生。
就在这时,唐郁时的手机响了,是韩书易。她看了眼顾矜,对方正专注地对付一只流沙包,仿若未闻。唐郁时接起电话,声音放轻:“韩姨?”
“小时,醒了吗?昨晚休息得怎么样?”韩书易温柔的声音传来,带着关切。
“嗯,醒了。还好。”唐郁时含糊地应道,下意识地没有提及具体位置。
电话那头似乎顿了一下,韩书易才继续道:“我下午一点左右会去唐氏那边处理点事,你要不要一起?顺便看看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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