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的鼓噪在耳膜里持续了短暂的几秒,唐郁时率先错开了视线,下意识地抬手虚按在心口位置,仿佛这样就能压下那突兀而剧烈的悸动。
海风的咸腥味灌入鼻腔,带着深夜的凉意,让她稍稍清醒了几分。远处烧烤摊的喧闹声模糊地传来,反而衬得她们之间的沉默愈发深邃。
“你要去凑个热闹吗?”顾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凝滞,她目光投向那几桌依旧喧腾的食客,语气听不出是建议还是单纯的询问,“你似乎比较擅长社交。”
唐郁时摇了摇头,视线落在远处漆黑的海面上:“不了。”她沉默片刻,转而问道,“你一直这样吗?”
“哪种意义上的一直?”顾矜侧过头看她,眼底情绪被夜色遮掩得模糊不清。
“一个人待着。”唐郁时的声音混在海风里,显得有些轻飘。
顾矜垂眸,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短促得几乎听不见:“你很好奇?”
“突然有点吧。”唐郁时放轻了声音,像是不愿惊扰这片海滩的夜晚,又像是怕触及什么不该问的边界。
顾矜的目光重新投向虚无的黑暗,缓缓开口,声调平稳得像是在陈述与己无关的事实:“我从七岁开始,就被老师和父母带着跳级。同龄人加减乘除,我已经在啃初中课本。身边没有朋友,当然也不需要朋友。上了初中,就更没什么和身边人说话的必要了。”
她顿了顿,像检索着久远的记忆,“唯一说得上几句话的,大概就是薛影吧。她和我一样,被安排了同样的路。学完规定课程,互相核对笔记,然后一起去申请跳级考试。”
她的叙述没有波澜,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程序感。“后来高中文理分科,她学理,我学文。大学不同专业,不同城市。再后来,行业更是毫不搭边。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聊天也多是无趣的公事。”话语里听不出遗憾,显然只是在复述生平而已。
唐郁时听着,忽然轻笑了一下,笑声里带着点微妙的意味:“你说了很多薛影的事情。可我不是在问她,我想知道她的事情,可以自己去问的。”她点破了顾矜话语里潜藏的转移焦点。
顾矜侧过头,唇角极轻地扯动了一下,像是被这直白戳破弄得有些无奈,又像是觉得有趣:“好吧。那你想知道什么?”
“没结过婚?”唐郁时问得直接,目光坦然地迎上顾矜的视线。
“打探我**?”顾矜挑眉,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唐郁时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纯属好奇。你不乐意就算了。”
顾矜笑了,声音低沉轻缓:“从未。”她回答得干脆,“我不会为了工作妥协。”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唐郁时垂眸,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相互碰了碰:“那你是真的喜欢现在的工作吗?”
“也许不是。”顾矜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坦诚,她似乎并不介意在唐郁时面前流露这一点真实,“这份工作的确有一些……需要婚姻状况作为评估参考的地方。但我身后站着顾家,想避开这些不成文的规矩,并不难。”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况且,我真的很讨厌和别人接触。”她补充道,这句话反而比前面的解释听起来更真实。
唐郁时愣了下,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我呢?”她想知道自己在这套“讨厌接触”的体系里,处于什么位置。
顾矜似乎思考了一瞬,随即用一种近乎随意的口吻道:“我把你当妹媳,不算别人。”
唐郁时:“……我允许了吗?”她的语气有些无语。
“薛影对你,从来都是势在必得。”顾矜陈述道,语气里听不出她对此事的态度。
唐郁时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剖析般的坦诚:“我不想撒谎。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和她的所有接触,都不支持我对她产生所谓的喜欢。但一定有所利用。”
她划清界限,承认了利益交织的现实。
顾矜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她难得地、真正地笑了起来,不是那种惯常的带着距离感或玩味的笑,而是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又令人愉悦的事情。她甚至伸出手,用指尖很轻地捏了下唐郁时的脸颊,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指腹在她颊边轻轻抚过,低声道:“好诚实。”
唐郁时能感觉到那短暂触碰带来的微凉触感,以及话语里那一点奇特的赞赏。“你已经习惯了有人为了讨好你而撒谎?”
顾矜轻笑,收回手:“嗯。”承认得毫不避讳。
话题似乎在此刻变得有些过于深入和微妙。唐郁时适时地拐开了方向,目光扫过周围空旷的海滩和远处依旧闪烁的都市灯火:“所以,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单纯吹海风?”
她不相信顾矜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顾矜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依旧漆黑的海平面,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等天亮,喂海鸥。回去的路上,顺便喂鸽子。然后去上班。”她报出一串行程,理所当然得像是在安排一项日常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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