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探马来报:主公车驾已至三十里外。赵云立即率留守众将出城相迎。
未时三刻,远方烟尘起。先是斥候骑兵,接着是“汉”字大纛,然后是刘备的青色车盖。车驾两侧,诸葛亮乘马持扇,张飞、马超并辔而行。那马超果然名不虚传——身高八尺有余,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虽是新降之将,却自带一股西凉豪雄的傲气。只是那傲气之下,隐约可见一丝疲惫与落寞。
“恭迎主公!”赵云率众单膝跪地。
刘备下车,疾步上前将赵云扶起:“子龙辛苦!”他握着赵云的手臂,上下打量,眼中满是欣慰,“瘦了,但更精神了。”
诸葛亮随后下马,羽扇轻摇:“闻子龙坐镇雒城,拒成都,防蛮兵,应广汉,候葭萌。四方周全,八面玲珑,真大将之才。”
“军师过誉。”赵云躬身,“此乃末将本分。”
张飞大步上前,一拳捶在赵云肩头:“好你个赵子龙!俺在葭萌关打生打死,你在后方吃香喝辣!听说宴席都备好了?”
“就等三哥回来开席。”赵云微笑,目光转向马超,“这位便是马孟起将军?”
马超抱拳,声音洪亮却带着疏离:“常山赵子龙,久仰。”
两人目光相接。赵云看到马超眼中的警惕与傲气,也看到那傲气下深藏的悲怆——全家被曹操所杀,故土尽失,如今寄人篱下,这份滋味,他多少能体会。
“马将军威震西凉,今日得见,幸甚。”赵云还礼,“宴席已备,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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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城府衙的大堂被重新布置过。原本张任的将案撤去,换上刘备的主位。左右各设两排长案,左首诸葛亮、马超,右首张飞、赵云,其余将领按序而坐。堂中四个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蜀地冬夜的湿寒。
刘备举杯起身,堂内顿时肃静。
“此第一杯,”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敬庞士元军师,敬张子堪将军,敬所有为取西川捐躯的将士。愿英魂不远,共鉴此心。”
满堂皆起,酒洒于地。
“第二杯,敬葭萌关守将霍峻、孟达,以四千人拒马孟起两万铁骑三月,保我军后方无虞。”
霍峻、孟达起身谢酒,两人皆带伤,但腰杆挺得笔直。
“第三杯,”刘备看向马超,“敬马孟起将军。将军弃暗投明,乃西川百姓之福,汉室之幸!”
马超举杯的手顿了顿,一饮而尽:“超既归汉,自当效死。”
三杯过后,气氛渐松。张飞拉着马超拼酒,两人在葭萌关大战二百合不分胜负,此刻倒生出些惺惺相惜。严颜、程戢等西川降将主动向诸葛亮敬酒,言语间已以“军师”相称。黄忠与赵云低声说着广汉布防的细节,偶尔相视一笑。
诸葛亮持杯走到赵云案前:“子龙,主公来时路上还在说,将雒城交给你,他最放心。”
“军师谬赞。”
“非是谬赞。”诸葛亮坐下,羽扇轻点案几,“我且考考你——若你是刘璋,见我军葭萌大捷,马超归降,而成都被围,外援尽断,当如何?”
赵云略作思索:“上策,开城请降,保全宗族百姓。中策,遣使求和,割地称臣。下策,焚城死战,玉石俱焚。”
“刘璋会选哪条?”
“他优柔寡断,本想选中策。但黄权、刘巴等谋臣知大势已去,必劝他选上策。”赵云顿了顿,“只是他放不下颜面,需一个台阶。”
诸葛亮眼中闪过赞许:“所以你让黄忠在广汉虚张声势,又派细作散播南中不援的消息,还写信给黄权、刘巴...步步攻心。”
“瞒不过军师。”
“何须瞒我?”诸葛亮微笑,“你做得对。取成都易,收西川人心难。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两人正说着,刘备也走了过来。他看起来心情极好,脸上带着久违的红光:“子龙,孔明,在聊什么?”
“在夸子龙用兵如神。”诸葛亮笑道,“不,是用心如发。”
刘备拍拍赵云的肩膀:“当年长坂坡,你单骑救主;今日镇雒城,你独当一面。我有子龙,如鱼得水。”
这话说得重,赵云连忙起身:“主公言重了。此乃诸位将军同心之功。”
宴至酣时,马超忽然起身,走到堂中向刘备行礼:“主公,超有一请。”
“孟起但说无妨。”
“超新降之身,寸功未立。”马超声音铿锵,“愿请精兵五千,明日赴成都城下,为主公说降刘璋!”
堂内一静。所有人都看向马超,又看向刘备。
诸葛亮羽扇轻摇,若有所思。张飞瞪大眼睛,想说什么却被赵云以眼神制止。严颜等西川将领面露忧色——马超骁勇,但毕竟是新降之将,万一...
刘备沉吟片刻,缓缓道:“孟起有此心,甚好。只是...”
“主公放心。”马超单膝跪地,“超虽粗莽,亦知恩义。主公待我以诚,我必不负主公。且超与刘璋素无冤仇,由我劝降,或可免刀兵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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