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城东南三十里,金雁桥。
晨雾如纱,笼罩着蜿蜒的沱江支流。这座木石结构的拱桥年久失修,桥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一条蛰伏的巨蟒。诸葛亮选择在此设伏,正是看中了此处地形——桥北是开阔地,桥南是狭窄谷道,两侧山丘虽不高,却足以藏兵。
赵云寅时便率本部三千人埋伏在桥南三里外的树林中。按照军师部署,张飞领五千人堵桥北,魏延、黄忠各率两千人埋伏东西两侧山丘。一旦张任过桥,南北夹击,东西合围,便是插翅难飞。
“将军,卯时了。”亲兵低声提醒。
赵云端坐马上,目光穿透晨雾望向桥的方向。他手中握着的不是惯用的亮银枪,而是一杆特制的钝头枪——枪尖包了厚布,内填棉絮。这是昨夜他特意找工匠改制的,为的是生擒而非击杀。
“张将军那边可有动静?”
“探马来报,张将军已按计划在桥北三里处列阵,多树旗帜,擂鼓呐喊,作主力攻城状。”
赵云点头。这是诸葛亮的疑兵之计:让张飞在雒城北门佯攻,逼张任出城救援成都。而金雁桥是通往成都的必经之路。
“军师算无遗策,”副将张翼叹道,“张任此次必...”
话音未落,东南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骑探马飞奔入林,未等马停便滚鞍下地:“将军!张任出城了!率骑兵八百,步卒两千,正朝金雁桥而来!”
“可看清是张任本人?”
“看清了!银盔铁甲,手持丈二点钢枪,正是张任!”
赵云握枪的手紧了紧。该来的,终究来了。
张任的疑虑
与此同时,金雁桥西五里,张任勒马停在一处高岗。
这位雒城太守年过四十,面容冷峻如石刻,只有眼角细密的皱纹透露着常年征战的沧桑。他身后的两千八百将士,是雒城最后的精锐。
“太守,为何停下?”副将刘璝催马上前。
张任没有回答,只是眯眼望向金雁桥方向。晨雾渐散,那座古老的石桥在晨曦中露出轮廓。桥很静,静得不正常。没有鸟鸣,没有风声,连江水声都仿佛被什么吞没了。
“探马派出去多久了?”张任问。
“一刻钟。按说该回了。”
张任心中一沉。他用兵多年,靠的就是“谨慎”二字。今晨张飞突然猛攻北门,攻势之猛前所未有。他本可固守,但成都传来急报——刘璋病重,幼子争位,朝局动荡。他必须回师稳定大局。
可这一路太顺了。从雒城到金雁桥,三十里路,竟未遇任何阻击。这不合理。赵云在南路连下数城,诸葛亮的中路军就在附近,岂会放任他回援成都?
“太守,可是觉得有诈?”刘璝低声问。
张任不答,目光扫过两侧山丘。那些山丘不高,但林木茂密,正是设伏的好地方。如果他是诸葛亮...
“传令,”他忽然道,“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原路返回!”
“什么?!”众将愕然。
“快!”张任调转马头,“此路不通,我们走西边的樵夫小道!”
延误的一刻钟
桥南树林中,赵云也察觉了异常。
按照计划,张任的先锋此时应该已上桥。可桥那头依然寂静无声。
“将军,不对。”张翼脸色变了,“张任会不会识破了?”
赵云心中一紧。若张任掉头,整个埋伏就白费了。更糟的是,一旦张任退回雒城,凭城坚守,不知还要拖到何时。主公在涪水关粮草将尽,等不起。
“再等等。”赵云强迫自己镇定,“军师说过,张任多疑,可能会试探。”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桥那头连个人影都没有。赵云想起昨夜向诸葛亮请命时,军师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子龙,张任是你师兄,你下得了手吗?”
他当时答:“末将...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这四个字此刻像针一样扎在心里。他真的尽力了吗?还是内心深处,其实希望张任能逃过这一劫?
“将军!”又一骑探马飞驰而来,声音都变了调,“张任掉头了!往西边小道去了!”
“什么?!”赵云浑身一震。
“约一刻钟前掉的头,现在恐怕已走出三四里!”
一刻钟...赵云眼前发黑。他忽然想起,就在一刻钟前,探马来报张任接近时,他确实犹豫了片刻——他在想,若张任被围,当众被擒,以师兄骄傲的性子,会不会宁可自刎?这一犹豫,他没有立即派人向诸葛亮报信,也没有提前做出应变...
就是这片刻犹豫,误了大事!
“追!”赵云咬牙,“张翼,你率一千人绕道拦截!其余人,随我来!”
马蹄踏碎晨雾,三千骑兵如离弦之箭冲出树林。赵云一马当先,那杆钝头枪在手中攥得发烫。他现在只希望还来得及。
慌不择路
西边樵夫小道其实算不上路,只是山民踩出的蜿蜒小径,最窄处仅容一马通过。张任选择走这里,是赌诸葛亮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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