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九,晨雾弥漫。
三里亭是武阳城南一处驿亭,周围视野开阔,难设伏兵。何宗如约只带十名亲卫,皆未穿甲,只佩腰刀。
赵云也只带张翼等十人,银甲未着,一袭青衫,如文人雅士。
两人在亭中对坐,中间石桌上摆着一壶清茶——是何宗带来的。
“赵将军胆色过人。”何宗率先开口,“就不怕何某设伏?”
“何太守若要战,不会选此地。”赵云为两人斟茶,“城外农田完好,已见太守爱民之心。”
何宗盯着赵云,仿佛要将他看透:“将军连下数城,可知西川士人如何议论?”
“愿闻其详。”
“有人说,刘皇叔假仁假义,实为窃土之贼。也有人说,刘季玉昏庸无能,合该让贤。”何宗语气渐锐,“何某今日想问将军:若刘皇叔取得益州,当真能善待西川士民?还是如他人所言,以荆襄旧部制衡益州新人?”
这个问题很尖锐,直指刘备集团未来的权力结构。亭外双方亲卫都屏住呼吸。
赵云放下茶盏,正色道:“子龙只知三事:其一,我军入巴东、阳江,未杀一降卒,未取一民财。其二,严颜老将军归降,翼德将军以师礼待之。其三,”他直视何宗,“诸葛军师有言:取西川,非为夺地,而为聚义。荆襄、西川,皆汉土;荆人、蜀人,皆汉民。何分彼此?”
何宗沉默喝茶。半晌,又问:“若我开城,将军如何安置?”
“太守若愿留任,印绶奉还;若欲去成都,我军护送;若想归隐,赠金相送。”赵云顿了顿,“只一条:犍为官吏,凡无大恶者,皆留原职。此非子龙之言,乃诸葛军师之令。”
“诸葛孔明...”何宗轻念这个名字,忽然笑了,“难怪他能让关云长镇荆州,让张翼德服严颜,让赵子龙行仁兵。好一个‘攻心为上’。”
他起身,对赵云深施一礼:“何某愿开城。非畏将军兵锋,乃敬将军诚意。”
当日午时,犍为城门大开。何宗效仿程戢,亲捧印绶出降。不同的是,他还带来了一卷名册:“此乃犍为郡二十八县户籍、田亩、库藏明细。何某既降,当坦诚以待。”
赵云双手接过,郑重道:“太守此举,当为西川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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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廿五,赵云南路、张飞北路、诸葛亮中路三军会师于雒城以南三十里的绵竹。至此,巴郡全境平定,成都门户洞开。
中军大帐内,诸葛亮听完赵云汇报,羽扇轻摇:“阳江程戢,以民为重;犍为何宗,以义为先。子龙处置得当,既得城池,又收人心。”
张飞大笑:“还是子龙厉害,一路都没怎么打!俺老张在江州可是实打实攻了三天城!”
“翼德生擒严颜,恩义服之,此功更大。”诸葛亮微笑,随即神色一肃,“如今巴蜀已定,唯剩雒城。张任...”
帐中气氛顿时凝重。
赵云望向西北方向。三十里外,那座城池里,有他曾经的师兄,有杀死庞统的仇人,也有西川最后的屏障。
“军师,”赵云忽然道,“末将请令,明日先往雒城下一行。”
“你要劝降?”诸葛亮问。
“先礼后兵。”赵云声音平静,“无论成败,总需给同门一个交代,也给童渊先生一个交代。”
诸葛亮凝视赵云片刻,缓缓点头:“准。但需带足护卫。”
“谢军师。”
当夜,赵云独自擦拭亮银枪。枪尖映着帐外篝火,寒光流转。
可乱世如洪流,谁又能独善其身?
次日清晨,赵云率百骑出营,朝雒城而去。晨雾中,那座坚城的轮廓渐渐清晰,如一头蹲伏的巨兽。
而城楼上,一身铁甲的张任早已得到探报。他扶垛远眺,看见那队银甲骑兵越来越近,为首的白马将军,正是多年未见的师弟。
“终于来了。”张任喃喃道,手按剑柄。
江州严颜降,阳江程戢降,犍为何宗降——如今整个巴蜀,只剩他雒城还在抵抗。而他面对的,是那个传说中“一身都是胆”的赵子龙。
这一战,将是百鸟朝凤枪法的同门对决,也是西川归属的最终决战。
赵云单枪匹马地来到成都城墙之下,昂首挺胸,目光如炬,他深知此次前来劝降任务艰巨,但为了拯救城中无辜百姓于水火之中,他义无反顾。
站定后,赵云高声喊道:“张任师兄!今日小弟特来恳请您以全城百姓为重,打开城门归降吧!”声音洪亮,响彻云霄。
然而,这番言辞却激怒了城墙上的张任。只见他满脸怒容,双目圆睁,怒斥道:“好一个无耻之徒!这熊熊战火分明就是你们刘皇叔挑起的,如今反倒恶人先告状?若真不愿看到生灵涂炭,为何不率军撤回荆州去呢?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接着,张任又将矛头指向了刘备,愤愤不平地说道:“哼!众人皆言你家主公仁德无双,可这西川大地之上燃起的烽火硝烟,难道不是拜其所赐吗?再看看我家主公刘璋大人,虽性格懦弱些,但从未有过残害百姓之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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