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的雪还在下,幕府门前的白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主公已经三日未进米水了。”诸葛亮站在廊下,对匆匆赶来的赵云低声道,“子龙,你与主公情同手足,或许……”
话音未落,门吏的通报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禀军师,江东使者吕范已至城外,称奉吴侯之命前来吊唁甘夫人。”
诸葛亮与赵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
“请使者到前厅等候。”诸葛亮整了整衣冠,“子龙,劳烦你去请云长、翼德。”
前厅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吕范是个四十余岁的文士,面白微须,一身素色锦袍,外罩玄色大氅。他见到诸葛亮进来,连忙起身行礼:“久闻孔明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幸甚。”
“吕大夫远道而来,辛苦了。”诸葛亮还礼,目光扫过吕范身后两名随从捧着的礼盒,“吴侯消息倒是灵通。”
吕范神色不变:“甘夫人贤德,天下皆知。吴侯闻之,不胜哀戚,特命范前来致祭。”说着示意随从打开礼盒,里面是上好的江南白绫、沉香,以及一对玉璧,“此乃吴侯一点心意,还请刘皇叔节哀。”
正说着,刘备已从内堂走出。他一身素服,眼窝深陷,胡须似乎又白了几缕。赵云、关羽、张飞紧随其后,分列两侧。
吕范连忙上前,行大礼道:“吴侯孙权,谨致哀于刘皇叔座前。甘夫人淑德昭彰,遽然仙逝,实乃憾事。吴侯特命范致祭,愿皇叔保重贵体。”
刘备摆了摆手,声音沙哑:“有劳吴侯挂心,请坐。”
果然,寒暄过后,吕范话锋一转:“其实……范此次前来,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备抬起眼:“吕大夫但说无妨。”
吕范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吴侯有一妹,名尚香,乃已故破虏将军孙文公之女,当今吴国太所出。此女年方十九,性情刚烈,颇通武艺,更兼容貌秀丽。吴侯与国太常忧其婚事,遍观天下英雄,唯皇叔仁义布于四海,英雄了得,与郡主正是良配……”
刘备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瓷器与木案相触,发出清脆的响声。
“吕大夫,”刘备的声音很轻,却让厅内瞬间安静下来,“甘夫人随我颠沛流离十余载,如今刚刚入土。莫说我此刻无心婚嫁,便是他日有心,也断不会在此时谈论此事。”他站起身,“大夫远来辛苦,请在馆驿歇息。此事,容后再议。”
说罢,竟是不再看吕范一眼,转身向内堂走去。
吕范急得额头冒汗,求助似的看向诸葛亮。诸葛亮微微点头,示意他稍安毋躁,随即唤来陈到:“叔至,送吕大夫去馆驿休息,好生招待。”
待吕范离去,关羽第一个开口:“军师!这分明是江东的美人计!什么结亲,分明是想将大哥骗去柴桑扣下!”
张飞拍案道:“二哥说得对!那孙权小儿,定是看咱们取了荆南四郡,眼红了!想用个妹子做饵,害了大哥!”
赵云虽未说话,但眉头紧锁,显然也是忧心忡忡。
诸葛亮摇着羽扇,待三人说完,才缓缓道:“云长、翼德所见不差。此确系美人计无疑。”
“那军师还让吕范留下作甚?”张飞瞪眼。
诸葛亮不答反问:“主公何在?”
“在内堂生闷气呢。”关羽哼道,“大哥最重情义,甘夫人新丧,江东便来提亲,这无异于羞辱。”
诸葛亮点点头,起身道:“走,去见主公。”
内堂里,刘备背对门口站着,望着窗外飘雪。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孔明,你不必劝我。此事断无可能。”
“亮并非来劝主公应下婚事。”诸葛亮走到刘备身侧,也看向窗外,“只是主公可曾想过,孙权为何如此急切?”
刘备转过身,眼中带着血丝:“无非是见我军势大,想要算计。”
“正是。”诸葛亮颔首,“自赤壁战后,我军取南郡、收荆南,势力日盛。曹操在北虎视眈眈,孙权在江东岂能安枕?他既怕我军坐大,又不敢轻易撕破脸皮,这才想出联姻之策。若主公应了,去了江东,他便有机会扣留;若主公不应,他便有了指责我方破坏联盟的借口。”
“所以更不能去!”张飞嚷道。
诸葛亮微微一笑:“若是我等能破了这美人计,反将计就计呢?”
刘备一怔:“孔明此言何意?”
“主公请想,”诸葛亮踱步到炭火盆旁,伸手烤火,“孙尚香乃孙权之妹,吴国太爱女。若她真的嫁到荆州,成了主母,会如何?”
关羽皱眉:“那又如何?一个女人罢了。”
“不然。”诸葛亮摇头,“孙尚香不是寻常女子。她是孙家女儿,若嫁到荆州,便成了我军的护身符。有她在,孙权投鼠忌器,再不敢轻易背盟。将来主公西征益州,便可无后顾之忧。”
刘备若有所思:“可若去迎亲,我如何回得来?”
“这正是关键。”诸葛亮目光炯炯,“孙权定会在柴桑设下鸿门宴,只等主公自投罗网。但若我等早有准备,让他扣不住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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