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身着玄色锦袍,腰间佩剑的穗子垂在案边,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上的舆图,目光落在徐州城的标记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陶谦老儿宁死不降,刘备和孔融来援,短时间恐怕更加难以攻克,如今刘备书信劝我以和为贵,真是心有不甘啊!”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又有几分审视,“若再攻三日不下,粮草恐难支撑,可就此撤兵,又未免折了我军锐气。”
帐下诸将默不作声,夏侯惇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抱拳道:“主公,末将愿率敢死队攻城,定将刘备首级献于帐下!”曹操摆了摆手,他知道夏侯惇勇猛,却也清楚徐州城防坚固,强行攻城只会徒增伤亡。就在这时,帐帘被轻轻掀起,荀彧身着素色儒衫,缓步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卷竹简。
“文若,可有良策?”曹操见是荀彧,眼中闪过一丝期许,他素来倚重这位谋主的远见。荀彧躬身行礼,而后将竹简置于案上,轻声道:“主公,徐州久攻不下,非兵力不足,实乃陶谦深得民心,且背后有糜竺等世家支持。若执意强攻,恐陷我军于不义,更会让袁绍、吕布等人有机可乘。”
曹操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要我撤军?”荀彧点头,语气沉稳:“主公可借‘念及汉室宗亲情谊’之名,暂且罢兵,卖刘备一个人情。一来可解粮草之困,二来可避免树敌过多,待整顿兵马,日后再图徐州不迟。此乃‘借坡下驴’之计,于主公无损,反能留有余地。”
曹操沉默半晌,手指依旧敲击着舆图,心中反复权衡。他并非不愿撤军,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可荀彧的话句句在理,袁绍在北虎视眈眈,吕布在东蠢蠢欲动,若此时在徐州耗损过多兵力,确实凶险。“也罢,”他终于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就依文若之言,明日便拟书,与刘备罢兵言和。”
帐内诸将闻言,也都暗暗松了口气,连日的征战让他们身心俱疲,能体面撤军,自然是好事。曹操站起身,走到帐门口,望着远处徐州城的轮廓,夜色中,城头的灯火如点点星光,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刘备,今日暂且饶你,他日相见,必取你徐州!”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士兵的喝问:“何人深夜闯营?”一个嘶哑的声音高声喊道:“紧急军情!速报主公!濮阳出事了!”
曹操心中一动,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猛地转身,对帐外喝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满身尘土、衣衫褴褛的探马跌跌撞撞地冲进帐内,他发髻散乱,脸上沾满了血污和泥土,盔甲也破损不堪,显然是历经了长途奔袭。探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气息奄奄,声音带着哭腔:“主公!不好了!吕布……吕布拜陈宫为军师,率军突袭濮阳,我军守将猝不及防,濮阳已被攻陷!”
“什么?!”曹操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腰间的佩剑“哐当”一声撞到案角,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濮阳怎么了?”
探马支撑着身体,再次喊道:“濮阳失陷了!吕布亲率大军,由陈宫谋划,趁我军主力围攻徐州,连夜偷袭,守将未能及时求援,城池已被吕布占领,城中粮草、兵器,尽数落入吕布之手!”
帐内瞬间死寂,烛火似乎都被这消息惊得摇曳不定,诸将脸色煞白,夏侯惇猛地拔出佩剑,怒喝:“吕布匹夫!竟敢偷袭我军老巢!”曹操则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锦袍都贴在了身上。
濮阳,那是他的根基所在啊!自讨董以来,他苦心经营兖州,濮阳更是重中之重,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军械,还有他的家眷也在城中。若是濮阳丢了,他率领大军在外,粮草断绝,后路被断,袁绍、刘备再趁机夹击,他曹操岂不是要变成丧家之犬?
他想起方才还在犹豫是否撤军,想起若是没有听从荀彧的建议,执意与刘备死磕,此刻怕是还在徐州城下鏖战,根本无法抽身回援。到那时,濮阳被吕布彻底掌控,他再想夺回,难如登天,甚至可能被吕布和刘备前后夹击,全军覆没!
“好险……好险啊……”曹操喃喃自语,声音都在颤抖,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手心冰凉,全是汗水。方才的从容和冷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后怕,仿佛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不是荀彧劝他撤军,若不是这探马拼死奔袭,及时带来消息,他此刻恐怕还蒙在鼓里,等到粮草耗尽,才发现老巢已失,那后果不堪设想。
“主公,当务之急是即刻撤军回援濮阳!”荀彧也察觉到事态紧急,上前一步提醒道。曹操猛地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传我命令!即刻收拾行装,连夜撤军!不得喧哗,不得延误!”
“诺!”诸将齐声应和,此刻再也没有人顾及什么体面,濮阳失陷的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砸醒了所有人,老巢没了,什么徐州、什么锐气,都成了空谈,保住性命、夺回濮阳才是最重要的。
曹操走到案前,拿起笔,手抖得几乎握不住,他深吸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心神,飞速写下一封书信,内容简洁明了,无非是“念及汉室宗亲,暂且罢兵,日后再续情谊”之类的话。赵云护着使者返回徐州之后,曹操悄悄安排拔营起寨。
他再次想起那个探马,若不是他不顾生死,日夜兼程赶来报信,自己恐怕真的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走到探马身边,亲自将他扶起,沉声道:“你立了大功,待夺回濮阳,我必重赏!”探马虚弱地笑了笑,晕了过去,士兵连忙将他抬下去救治。
夜色渐深,曹军大营里,士兵们悄无声息地收拾着行囊,战马被勒住了缰绳,没有发出一声嘶鸣。曹操骑在马上,望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徐州城,心中没有丝毫留恋,只有对濮阳的担忧和对及时撤军的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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