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山君轻描淡写的一句“换了”,如同寒冬腊月里的一盆冰水,把众人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火苗浇得透心凉。
前堂里死一般的寂静。颜珏张着的嘴巴忘了合上,眼神空洞,仿佛看到了自己职业生涯(以及可能的小命)一起玩完的悲惨结局。郎千秋则是直接瘫坐在条凳上,双手抱头,发出无声的哀嚎,内心疯狂刷屏:【我就知道!跟这老东西沾边准没好事!这下好了,彻底困死在这鬼地方了!】
就连一向冷静的邵青崖,额角的青筋也忍不住跳了跳。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把那块华美但碍事的“金缕云纹璧”从泠山君手里抢过来并砸向他脸的冲动。第一个回归方法——体验角色死亡——因为这位大佬的骚操作彻底失效,现在他们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化解赶尸人王五的执念。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想办法解决问题。”邵青崖的声音带着一种认命后的冷静,他看向泠山君,“山君,事已至此,抱怨无用。当务之急是弄清王五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又如何化解。”
他迅速整理思路,结合王五临终前的愤怒指控和泠山君提供的信息,分析道:“王五的怨气,很明显来源于被欺骗、被当成弃子,死得不明不白。他一个老实赶尸的,接了个看似寻常却暗藏杀机的活儿,最终因为信物不对而惨死。他的执念,很可能就是想弄清楚整件事的真相——雇主为何骗他?这具‘贵客’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在这个客栈进行仪式?他不想做个糊涂鬼。”
泠山君听着,又端正了样子,点点头,主要是听到“信物”二字:“分析得在理。所以关键还是在那信物上。本君琢磨着,这等信物,通常成双成对才能发挥效用。既然王五手里那半块是假的,或者不全,那另外一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后院,那里躺着被捆成粽子的“贵客”。
“很有可能就在那具尸体身上!”泠山君猛地站起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主要是对可能存在的、符合他审美的另一块美玉的兴奋),什么仙君的风度、矜持全抛到了九霄云外,“事不宜迟,本君这就去搜搜看!免得被某些手脚不干净的小辈抢先了!” 他说这话时,意有所指地瞟了郎千秋一眼。
郎千秋被他看得炸毛:“喂!你看我干嘛!我什么时候手脚不干净了!”
就在泠山君摩拳擦掌,准备亲自去摸尸(搜玉)的当口,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颜珏,突然脸色爆红,像是煮熟的虾子,连耳朵尖都冒着热气。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从自己那件打着补丁的灰布短褂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用一块干净的粗布小心包裹着。他一层层揭开,露出来的,赫然是另外半块玉佩!
这半块玉佩质地普通,是常见的青白玉,雕刻着简单的蝠纹,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能与泠山君那块能严丝合缝地对上!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颜珏和他手中的半块玉佩上。
颜珏被看得无地自容,脸红得快要滴血,推了推眼镜结结巴巴地解释,声音越来越小:“不是我故意拿的!是……是‘剧本’!上次‘贵客’第一次尸变,我们把它弄回房间的时候,‘剧本’强制我……我身不由己,就……就从它身上摸了这个出来……后来一直慌慌张张的,就给忘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风掠过,手中的玉佩已经不见了踪影。
定睛一看,泠山君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正拿着那半块青白玉佩,对着油灯仔细端详,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啧,质地粗糙,雕工俗气,毫无灵气可言。” 但嫌弃归嫌弃,他还是飞快地将这半块玉佩揣进了自己口袋,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无数遍,嘴里还一本正经地说:“此物乃关键证物,恐有蹊跷,暂且由本君保管,以防不测。”
众人:“……”
邵青崖看着这一幕,再联想到颜珏的话,瞬间理清了部分线索:“在原本真实发生的历史里,很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了王五的死亡!‘学徒小颜子’在混乱中无意摸走了‘贵客’身上的这半块玉佩,导致仪式时王五手中的信物不全,无法镇压尸变,最终惨死……”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王五死亡的直接原因——信物问题——算是解开了一部分。虽然是被动且荒谬的,但好歹算是触及了真相的边缘。
就在邵青崖话音刚落的瞬间,客栈里似乎起了一阵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阴风,空气中那种粘稠的压抑感仿佛减轻了一丝丝。
而与此同时,一直被泠山君随手放在破桌子上的那部最新款智能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屏幕上信号格居然诡异地跳出了一格!
紧接着,一条接一条的短信提示音疯狂响起,密集得像轰炸一样!
“叮咚!叮咚!叮咚!……”
在这死寂的、清末民初的鬼客栈里,这现代电子音显得格外刺耳和惊悚。
泠山君皱眉拿起手机,还没来得及查看,可能是因为此地异常的“地气”干扰,那手机屏幕的光竟然投射到了空气中,形成了一块模糊的光幕。光幕上,短信内容清晰可见,发送人显示是一个备注为“南海债主”的号码。
最新一条,用加粗滚动的字体,以一种极其经典的、穿透力极强的“雪姨”腔调,悬浮在昏暗的客栈半空:
【郎万岁!郎万岁!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看!有本事买游艇,没本事还钱啊!回话啊!回话啊!回话啊!(咆哮体.jpg)】
光幕闪烁,那排大字如同鬼魅般定格在那里。
郎千秋:“!!!” 他看着光幕上名字,以及那熟悉的催债口吻,瞬间面如死灰,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邵青崖看着光幕,又看看面如死灰的郎千秋,最后看向一脸“麻烦来了”表情的泠山君,突然觉得,跟眼前这出比起来,后院那具僵尸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这“时间回逆”,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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