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深处,邵青崖蜷缩在地,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但眼神依旧空洞,仿佛灵魂还被困在1939年那片血与火的炼狱里。沉重的真相和强烈的恶心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曲挽香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做了一件让旁边还在担心(以及暗中观察)的颜珏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的事——她不知从哪(也许是她那堪比四次元口袋的随身行囊)拿出了一套小巧玲珑、质地温润的白玉茶具,包括茶壶、茶杯、茶则,甚至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红泥小炉!
她旁若无人地开始生火(用的是一种散发着清香的银色炭块),煮水,烫杯,取茶……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得如同在自家静室品茗,与周围废墟地狱般的环境形成了荒诞又震撼的对比。
“颜珏,”曲挽香头也不抬,声音清淡,“取些净水来。”
颜珏:“……” 他认命地拿出自己的高科技水壶(幸好还有一个备用的),默默递过去。(我就知道!跟这两位大佬出来,永远都是打杂的命!)
清冽的山泉水注入壶中,茶叶在沸水中舒展,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带着安抚心神效用的清香,渐渐驱散了部分空气中的血腥和焦糊味。
曲挽香斟了一杯茶,递到邵青崖面前:“喝点,静心。”
邵青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杯氤氲着热气的清茶,又看了看曲挽香平静无波的脸,迟疑地接过。温热的茶水入喉,一股暖流伴随着奇异的宁静感扩散开来,稍稍抚平了他脑中翻腾的血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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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迹之外,郎千秋帮那个惊魂未定的拾柴老人收拾好散落的柴火,还顺手用石头赶走了一条试图靠近的毒蛇。老人千恩万谢。
秦狰抱着胳膊靠在一边,冷眼旁观,忽然嗤笑一声,开口道:“啧,看不出你这废物点心,还挺尊老?”
郎千秋正心情复杂(心疼邵青崖 生闷气 对往事震撼),闻言没好气地回怼:“那是!我对您这位‘老人家’也是百分百的‘尊敬’!” 他特意在“老人家”上加了重音。
秦狰眯起眼,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但出乎意料地没动手,只是哼了一声。
郎千秋护送老人下山,一直送到能看到山包下民国哨所的地方。老人感激涕零,临别时,居然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屏幕碎了好几道的智能手机,熟练地解锁,点开微信:“小伙子,加个微信呗?以后……以后要是这山再有啥动静,我……我告诉你?”
郎千秋:“……” 他看着老人那饱经风霜的脸和现代化的手机,有种时空错乱感,但还是哭笑不得地扫了码。(这年头,连山里的老幸存者都这么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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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迹内,茶香袅袅。邵青崖的精神稍微稳定了一些。
曲挽香自己也端起一杯茶,轻轻吹着热气,仿佛闲聊般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力量:“我和秦狰,当年遇到的那扇‘门’,代表‘序列’与‘公平’。”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时节,世道对女子尤为不公。规矩是男人定的,道理是男人讲的,女子往往只是附庸,甚至……货物。”她的语气没有波澜,但邵青崖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深藏的冰冷。
“那扇‘门’,便是由这世间对女子极致的‘不公’意念凝聚而生。它冷酷,它刻板,它要求绝对的‘公平’和‘序列’,不容丝毫错漏和偏私。”曲挽香抬眼,看向邵青崖,“要对抗它,首先便要面对彼此间最深的疑虑。我布阵推演,不容有失,她却觉得我过于算计,失了血性。她觉得暴力破局才是‘公平’,我却认为那是莽撞。”
颜珏在一旁听得竖起了耳朵,试图汲取一些大佬的相处经验(或者吃瓜),结果……还是狗粮!
曲挽香继续道:“后来,在一次险境中,我算错一步,阵法将破。她本可按她的方式独自逃生,却回头,用她认为最‘不公平’的方式——替我挡下了致命一击,差点废掉一只手。”她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秦狰总是缠着纱布的右手方向,虽然秦狰此刻不在身边。
“那一刻我才明白,”曲挽香的声音极轻,却重若千钧,“‘信’这个字,不是算出来的,是赌出来的。疑心生暗鬼,信,方能筑坚城。后来,我们在那扇破门前,摆了天地,拜了堂。”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颜珏:“……” (又来了,又来了,不就是两个女人封建社会拜过堂而已,有必要时不时拿出炫耀吗?这陈年老酿的狗粮……我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跨越时空的狗粮噎死了,内心疯狂呐喊。
邵青崖却听得心中巨震。极致的不公催生“门”,极致的信任方能征服。曲挽香和秦狰的故事,像一面镜子,照见了他与郎千秋之间那脆弱不堪的“信任”。因为一些陈年旧事和莫须有的猜忌,就轻易怀疑、争吵……对比之下,显得何其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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