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青崖以一种近乎逃命的速度冲回了家,直到地一声甩上大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喘息时,心脏仍像擂鼓般狂跳不止。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张死白的脸、艳红如血的嫁衣、沉重的头面。理性构筑的世界在绝对的、非科学的、触及文化底层禁忌的恐怖面前,摇摇欲坠。
他脸色苍白,额发被冷汗浸湿,微卷的短发耷拉着,看起来难得一见的狼狈和脆弱。
客厅里,泠山君,正优雅地翘着腿,欣赏自己新购入的限量版香薰蜡烛。听到这阵仗,他讶异地挑眉,看向门口那个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惊魂未定的侄媳妇。
泠山君放下蜡烛,仙气飘飘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邵老师这是......也遇上债主了?他语气慵懒,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悠闲。
邵青崖循声望去,看到泠山君的瞬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零点一秒,但源自本能的恐惧依旧占据主导。他张了张嘴,想用科学术语描述刚才的经历,却发现词汇库在中式传统恐怖这类概念面前集体失效,最终只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鬼......婚书......女鬼......红嫁衣......
女鬼?还穿着红嫁衣?泠山君来了兴致,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邵青崖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恐慌模样,细细说来。什么样的女鬼?在何处遇见?与那婚书有何关联?他每问一句,就逼近一分,身上那股属于山神的、古老而纯净的灵息无意中散发出来,倒是驱散了些许邵青崖周身的阴冷感。
就在这时,郎千秋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表情复杂,既有对邵青崖的担心,又有面对烂摊子的头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醋意——邵老师吓成这样,第一反应居然是跑回来找舅舅?!
邵老师!你跑那么快干嘛!郎千秋冲到邵青崖身边,想检查他有没有事。
到底怎么回事?泠山君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郎千秋身上,语气笃定,你惹出来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郎千秋冤死了,指了指邵青崖,是那婚书!上面写着邵青崖的名字!然后他就......呃,切换了一下,接着就跑出来个穿嫁衣的女鬼,指着我们尖叫。他省略了女鬼尖叫的内容和那个强制唤醒的吻。
写着你的名字?泠山君转向邵青崖,眼神变得微妙起来,他拖长了语调,带着一种引人深思的缓慢,民国婚书,新郎名讳......邵、青、崖。啧,这可不是普通的执念附着啊。寻常怨灵,最多残留生前的强烈情感,这般精准锁定姓名、跨越时空找上门来的......
他故意停顿,看着邵青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呼吸也急促起来,才慢条斯理地继续,声音压低,带着点神秘的悚然:怕不是某种古老的......冥婚?借助器物为媒,绑定生魂,不死不休。这类东西,最是麻烦,沾上了,就如附骨之疽......一旦被认定,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上。
冥婚?!邵青崖失声重复,瞳孔地震。他的大脑飞速检索着所有关于“冥婚”的民俗学、社会学乃至玄学资料,每一个案例都指向不祥、诡异与死亡的纠缠。这个词触碰了他知识盲区中最恐惧的那个区域——无逻辑、且与死亡紧密相连。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各种民间志怪传说中关于冥婚的恐怖描述,结合刚才亲眼所见的嫁衣女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
泠山君满意地看到邵青崖被吓得够呛,故作高深地颔首:极有可能。而且看这架势,对方执念深重,怕是认定你了。他叹了口气,用一种你摊上大事了的语气补充,这类绑定,寻常驱邪手段效果甚微,除非找到根源,化解其怨,或者......有更强大的进行干预。他说着,意有所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衣襟,周身神性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增强了一些。
邵青崖完全没听出泠山君话语里的暗示和恶趣味,他已经被、、不死不休这几个词砸懵了。极度的恐惧让他试图抓住任何一根可能的救命稻草,理性在求生本能面前,催生出了一个完全不符合他平日人设、却又在逻辑上“说得通”的举动——
他猛地掏出手机,解锁,手指因为残留的恐惧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带着一种异常的专注和决绝,将摄像头对准了面前仙气飘飘、仿佛自带圣光的泠山君。
泠山君???
一声,一张带着些许茫然、但依旧俊美出尘的山神正面照被存入了相册。
接着,在另外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邵青崖手指飞快操作,将那张新鲜出炉的泠山君照片,设置为了手机主屏幕和锁屏壁纸。在他的逻辑里:泠山君是神,是古老存在,是更强大的“个体”。将他的影像置于随身携带、时刻可见的设备上,或许能形成一种最低成本、最即时的“辟邪”与“威慑”效果。做完这一切,他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保命仪式,紧紧将手机攥在手里,好像那是什么开过光的护身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