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邵青崖将爆红的脸埋入膝盖的那一刻停滞了数秒,又被现实冷酷地拉扯回来。
首先打破这诡异寂静的,是邵青崖自己。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羞窘和混乱之下,更深层的、属于本体的意识如同潜水者终于冲破水面,大口呼吸着(尽管是污浊的)空气,迅速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
理智回笼的瞬间,之前被军官人格压制和忽略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冰冷决策、高效杀戮、碎石破空、郎千秋手臂上绽开的血痕、以及……那强行将一切冰冷与杀意都撞碎的、带着血腥味的吻……
邵青崖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从爆红转为煞白,比地下管道里生长的盲鱼还要缺乏血色。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站在不远处、正强装镇定却眼神飘忽的郎千秋,以及对方左臂上那道被撕裂的衣袖和清晰可见的、仍在微微渗血的伤口。
那伤口,是因为他……因为那个失控的“他”!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之前任何一次人格切换后的后怕都要强烈百倍。他差点……他差点就……
“你的手……”邵青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想上前查看,脚步却像灌了铅,沉重的内疚和恐惧将他钉在原地。他甚至不敢去看郎千秋的眼睛,害怕从那里面看到厌恶、恐惧,或者……更让他无法承受的情绪。
郎千秋被邵青崖这煞白的脸色和几乎要崩溃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受伤的手臂往身后藏了藏,扯出一个有点扭曲的笑:“啊?这个?没事!小口子,蚊子叮似的!比起这个……”他试图转移话题,目光瞟向依旧散发着不祥能量的祭坛,“那玩意儿还没搞定呢!”
这话提醒了在场(除了依旧在装死和内心崩溃的两位之外)唯一还保持着基本职业素养的人。
颜珏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脑海中不断循环播放的“马赛克画面”和“情侣去死协会”的警报声压下去。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重新变得冷静(尽管仔细看还能发现一丝残余的震颤)。
“剩余威胁已清除。目标:摧毁能量核心,中断仪式。”他言简意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如果忽略他略微僵硬的肢体语言的话)。他举起能量手枪,调整到最大功率的净化模式,对准了祭坛中央那团因为失去军官人格压制而再次活跃起来的暗紫色能量球。
没有军官人格那种一击必杀的凌厉,颜珏采取了更符合协会规范、也更稳妥的方式——持续的能量干扰与中和。刺目的白光如同利剑般射向能量核心,与那翻滚的混沌能量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侵蚀声。祭坛上那些扭曲的纹路光芒明灭不定,邪教徒们残存的低语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变得断断续续,最终彻底消散。
失去了仪式维持者和持续的能量供给,祭坛核心的能量球体在颜珏有条不紊的净化下,开始剧烈地波动、收缩,颜色也逐渐从暗紫褪向灰败。最终,在一阵不甘的、无声的能量涟漪扩散开后,那团邪恶的核心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噗”地一声湮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污浊的空气中。
祭坛本身仿佛也失去了支撑,那些扭曲的黑色石头和金属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刻画的混乱纹路迅速黯淡、剥落,变成了一堆真正的、毫无生气的废墟。
随着祭坛的崩解,弥漫在蓄水池乃至整个地下空间的那种令人心智混乱的低语彻底消失了。空气中那股腥甜**的气味似乎也淡去了少许,脚下污水的粘稠感和不祥的油光虽然依旧存在,但那种活物般的蠕动感消失了,仿佛变成了真正的、只是被严重污染的死水。
危机,暂时解除了。
颜珏收起能量手枪,确认了一下环境读数:“能量波动降至背景水平。仪式中断,精神污染源已清除。但水质污染需后续大规模净化处理。”
他看向另外两人。郎千秋正龇牙咧嘴地用没受伤的手从自己破烂的探勘服上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笨拙地试图包扎伤口。而邵青崖依旧僵立在原地,低着头,周身笼罩着一层几乎实质化的低气压和自责,仿佛刚才摧毁祭坛的不是颜珏,而是他犯下的又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先撤离到安全区域,处理伤口。”颜珏公事公办地说道,率先走向蓄水池边缘一处相对干燥、看起来像是过去检修平台的凸起处。
郎千秋胡乱包扎了一下手臂,走到邵青崖身边,想拍拍他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最终只是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语气尽量轻松:“走了,邵老师,回去再发呆。这地方味儿太大了,再待下去我嗅觉都要失灵了。”
邵青崖身体微微一颤,依旧没有抬头,但沉默地跟上了郎千秋的脚步。
三人退到那处狭窄的平台上,空间有限,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气氛再次变得凝滞,主要是邵青崖散发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自我封闭气息太过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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