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蓄水池污浊的空气中,仿佛被拉长、扭曲,然后骤然凝固。
郎千秋手臂上那道被碎石划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温热的血液浸湿了衣袖,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但这生理上的刺痛,远不及他心中那片瞬间冰封的荒芜。他看着邵青崖——那个被冰冷人格主导的、刚刚毫不犹豫发出可能致命一击的邵青崖——依旧背对着他,徽章的光芒在掌心吞吐,目标直指那翻滚着邪恶能量的祭坛核心,对自己造成的后果(无论是敌人的死亡,还是队友的受伤)毫无波澜。
一种混合着震惊、愤怒、委屈,以及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慌,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内爆发。理智的弦,在目睹那冰冷轨迹擦过自己手臂的瞬间,已然绷断。
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不能让他彻底变成这个鬼样子!
用什么方法都好!必须阻止他!
电光火石之间,郎千秋脑子里闪过之前所有的“实验”记录:递水,轻微接触,拍肩膀,拥抱……效果逐级递增,但都不够!都不足以彻底打破那层坚冰!
需要更强效的!更直接的!更……不容拒绝的!
几乎是出于一种破釜沉舟的本能,一种超越了思考的、纯粹由情感驱动的冲动,郎千秋动了!
他无视了手臂的疼痛,无视了周围残余邪教徒虎视眈眈的目光,甚至无视了颜珏的存在。他像一头发狂的、守护着自己最重要宝物的狼,猛地朝邵青崖冲了过去!
不是攻击,不是阻拦能量。
在邵青崖(军官人格)因为身后突然爆发的动静和能量波动而本能地产生一丝戒备,动作出现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眼中那绝对的冰冷似乎被什么东西撬开了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闪过一丝极快、几乎不存在的挣扎茫然的刹那——
郎千秋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捧住了邵青崖沾了污迹和点点血痕(不知是敌人的还是刚刚溅上的)的脸颊!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皮肤下紧绷的肌肉和那低得不正常的体温。
然后,在颜珏瞬间僵化、连眼镜片都仿佛冻结了的注视下,在祭坛低语与邪恶能量依旧盘旋的背景音中,郎千秋狠狠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不容置疑的力道,吻了上去!
双唇相触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祭坛核心的翻滚,邪教徒残余的呻吟,污水滴答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模糊、远去。
只剩下唇上传来的、冰冷而柔软的触感,以及……那瞬间从接触点爆开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灵魂震颤!
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带着点磕碰的疼痛和血腥的铁锈味(不知是来自郎千秋的伤口,还是邵青崖之前战斗时咬破的嘴唇)。它粗暴、直接、充满了野蛮的生命力,像一道撕裂黑暗的强光,又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军官人格那冰封的意识壁垒上!
“嗡——!”
邵青崖的身体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接触都要猛烈!那双冰冷、漠然、只剩下计算与杀意的眸子,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冰层在瞬间寸寸碎裂!冰冷的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褪,被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茫然和混乱所取代。
脑海中那些属于军官的、充斥着硝烟与铁血命令的记忆碎片,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沙尘,瞬间模糊、溃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鲜活的、属于“邵青崖”本体的记忆画面——郎千秋插科打诨的笑脸,递过来的草莓大福,紧紧抓住他手腕的温度,从背后拥抱他的力度……还有此刻,唇上这滚烫的、带着血腥味和不容置疑意味的触感!
“呃……”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和极度困惑的闷哼从两人紧贴的唇瓣间溢出。
徽章掌心凝聚的危险能量,如同失去了动力源,骤然溃散,消失无踪。
邵青崖眼中的冰冷彻底褪去,只剩下巨大的、不知所措的恐慌,以及逐渐聚焦的、属于本体的意识。他仿佛大梦初醒,又像是从深海中挣扎着浮出水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郎千秋近在咫尺的、紧闭着双眼、睫毛剧烈颤抖的脸,以及感受到唇上那清晰无比的触感。
“!!!”
邵青崖的瞳孔猛地收缩,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挣脱,但郎千秋捧着他脸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固执。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也许只有两三秒,但在当事人的感知里,却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郎千秋率先松开了手,猛地向后退开一步,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脸上红白交错,不知道是因为缺氧、激动还是失血。他不敢看邵青崖的眼睛,眼神飘忽地落在旁边的污浊池壁上,嘴唇上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和淡淡的血腥味,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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