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一日,朔风初起,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着大学城的上空。
刘天金和段雪玉默契地翘掉了上午的课,连同今天排班的周宏,三人早早地聚在了城中村他们那间新租的小小店面里。
没有花团锦簇的祝贺花篮,没有招摇过市的开业横幅,只有三个年轻人带着点紧张和更多兴奋,埋头整理着第一批货物——那些即将为他们赚取“第二桶金”的御寒小物。
空气里弥漫着新布料特有的、略带生涩的气味,还混杂着灰尘的味道。刘天金前一天可是做足了功课,像个侦探似的把周边几家杂货铺、小超市、服装店里同类商品的价格摸了个底朝天。
他一边对照着笔记本上的记录,一边和段雪玉、周宏商量着最终定价。段雪玉拿着标签纸和笔,写得飞快;周宏则负责把打好价格的小标签,小心翼翼地贴到对应的商品下方。
“价格不能标太低,”刘天金拿起一双厚实的毛线手套,语气很认真,“虽然想抢生意,但恶性竞争对谁都没好处,尤其是咱们这种刚起步的小店,把附近邻居得罪了更麻烦。”他深谙“和气生财”和“共生”的道理。最终,经过一番讨论,清晰的价格标签诞生了:
袜子:3元/双,或 10元/5双
手套:6元/双,或 10元/2双
围巾:15元/条,或25元/2条
针织帽:10元/顶,或 18元/2顶
棉衣棉裤:30元/套,或 50元/2套
刘天金特意强调了那些“或”字后面的组合价,这是刺激顾客多买的“钩子”。
为了增加开业吸引力,刘天金灵机一动,跑去跟合租的文具店老板商量。一番讨价还价后,他以一个极其优惠的价格(文具店老板事后咧着嘴笑,心里盘算着这一单就净赚了小一百块)抱回来一百本最基础的两块钱练习本。
“开业赠品!”他宣布,“买满20块送一本,买满50块送两本!”周宏看着堆成小山的练习本,有些不解其意,段雪玉却眼睛一亮,明白了刘天金想用这种实用的小东西撬动更大消费的心思。
就在他们刚刚把最后一张价格标签贴好,把赠品练习本堆放在显眼角落时,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气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拽下深渊,紧接着,细密的雪粒开始急促地敲打窗棂,很快就变成了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世界在短短一两个小时内,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白。
上午,只有零星几个被风雪阻了路的行人匆匆进来避避寒,好奇地张望几眼,真正买东西的几乎没有。
刘天金心里有点打鼓,段雪玉默默整理着货架,周宏则不时搓着手望向门外白茫茫的一片。店里的寂静与外界的风雪呼啸形成鲜明对比。
转机出现在中午。风雪稍歇,但寒意更甚。饥肠辘辘的学生们从学校涌出,习惯性地拐进物价更亲民的城中村觅食或闲逛。
刺骨的寒冷像无数根细针,扎透了他们单薄的秋装,让“保暖”成了最迫切的需求。不知是谁先发现了这家新开张、货品看起来又很新潮的小店,“新店开业”的消息在学生中口耳相传。
人潮,毫无预兆地涌了进来。
小小的店铺瞬间被塞满。呼出的白气、带进来的寒气、挑选商品时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此起彼伏的询问价格声……交织在一起,驱散了上午的冷清。段雪玉、刘天金、周宏三人立刻像上了发条的陀螺,高速旋转起来。
段雪玉迅速占据了唯一一张小桌子,铺开出货单和收据簿。她语速飞快,一边询问顾客买了什么,一边麻利地在出货单上划记,同时复写一式两份的收据,一份麻利地撕给顾客,一份小心地按顺序叠好留底。
她的手指冻得有些发红,写字却依旧清晰有力,眼神专注得像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生怕记错一笔。汗水悄悄沁湿了她额角的碎发。
刘天金和周宏则化身为“人形收银机 导购”。刘天金凭着对货品和价格的熟悉,一边帮顾客拿取商品,推荐搭配(“天这么冷,手套围巾一起买更划算!”),一边快速心算价格、收钱、找零。
周宏动作稍显生涩,但也努力跟上节奏,帮忙递货、解释促销规则、发放赠品练习本。找零时,他捏着冰冷的硬币和纸币,手忙脚乱地拉开那个简陋的铁皮钱盒。
小小的空间里,三人几乎要撞到一起,递货、收钱、找零、解释,动作快得带风,脸上都因忙碌和店内的热气泛起了红晕。
合租的文具店老板也乐开了花,不断有学生顺便也买走了几支笔、几个本子,生意比平时好了不少。他看着店内的火爆场面,由衷地替这几个年轻人高兴。
下午两点多,汹涌的人潮终于退去一小波。刘天金抹了把额头沁出的细汗,看着门外依旧纷飞的大雪,一拍脑袋:“都饿坏了吧?我去买饭!”他特意买了四份热腾腾的快餐,给文具店老板也送了一份,“叔,今天多谢您支持了!”老板接过饭盒,脸上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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