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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灵湖泛舟的余韵尚未散尽，玄水门的清晨已被一阵急促的钟声打破。林小满正坐在窗边剥着昨日墨尘送的莲子，听到钟声不由得抬头——那钟声比寻常晨钟沉郁三分，尾音带着颤音，像是有急事相召。
“怎么回事？”小红从她膝头跳起来，耳朵警惕地竖起，“这钟声不对劲。”
顾晏之推门进来时，身上已换好赤焰宗的正装，流影剑斜挎在腰间，神色比往日凝重几分：“玄水门的秘境出了异动，掌门请我们过去看看。”
“秘境？”林小满将莲子放进瓷碗，指尖还沾着莲心的清苦，“是那个传说中藏着上古水神传承的地方吗？”
“正是。”顾晏之点头，目光扫过她沾着露水的发梢，伸手替她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据说秘境每百年才开启一次，上次开启还是三十年前，如今突然异动，恐怕不是吉兆。”
两人赶到议事堂时，里面已聚满了玄水门的长老。老掌门站在水玉屏风前，眉头紧锁地看着屏风上浮现的影像——那是一片翻涌的黑水，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白色的光点，像被打散的星子，仔细看去，光点里竟隐约能看到人脸的轮廓。
“这些是……”林小满看得心头一紧，混沌珠在掌心微微发烫，那些光点里的人脸，竟与万魂窟囚笼中修士的面容有几分相似。
“是枉死者的残魂。”老掌门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秘境深处有座‘镇魂塔’，本是镇压这些残魂的地方，如今塔身震动，残魂外泄，恐怕是塔基出了问题。”
墨尘站在角落里，手里捏着块湿漉漉的令牌，令牌上刻着镇魂塔的符文，边缘已出现裂纹：“今早巡逻弟子发现秘境入口的结界松动，我进去探查，刚靠近镇魂塔就被一股黑气击退，这令牌是从塔身上掉下来的。”
林小满接过令牌，指尖刚触到裂纹，就听到一阵细碎的呜咽声，像是无数人在耳边低语。混沌珠突然爆发出七彩光芒，光芒涌入令牌的裂纹，那些呜咽声瞬间消散，令牌上的符文却变得黯淡无光。
“这黑气……和幽冥教的邪气很像，但更纯粹。”顾晏之凑近查看，流影剑上燃起一层淡火，“带着噬灵的属性，却比噬灵阵的邪力更古老。”
老掌门抚着胡须，脸色越发凝重：“三十年前秘境开启时，我曾进去过镇魂塔，那时塔基稳固，符文清晰。若说有谁能在暗中动了手脚……”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屏风上的黑水影像，“或许与‘水煞’有关。”
“水煞？”苏清月不解地追问，“那不是上古传说中的邪物吗？据说早就被水神封印了。”
“传说未必是真的。”老掌门摇头，“玄水门的古籍记载，水煞是由千万溺水者的怨气凝结而成，以水为食，能操控江河，当年水神虽将它封印在镇魂塔下，却没能彻底根除。若是有人解开封印……”
话未说完，议事堂外突然传来弟子的惊呼：“不好了！灵湖的水变黑了！”
众人冲到堂外，只见原本清澈的灵湖此刻竟翻涌着墨色的水波，水面上漂浮着白色的泡沫，那些原本游弋的灵鱼翻着肚皮浮在水面，已经没了气息。更诡异的是，湖边的柳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柳叶发黄卷曲，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机。
“是水煞的邪气！”墨尘脸色骤变，手中凝聚出一道水箭，“它在污染灵湖的水源！”
水箭刚射入墨色湖水，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湖面只泛起一圈涟漪，随即恢复平静。林小满祭出混沌珠，七彩光芒笼罩住岸边的一小片水域，墨色的湖水在光芒中渐渐变清，几条濒死的小鱼摆了摆尾巴，游向深处。
“只能净化一小片。”林小满额头渗出汗珠，混沌珠的光芒明显减弱，“这邪气蔓延得太快，像是有源头在不断输送。”
顾晏之望着湖心，那里的墨色最浓，隐约能看到一个漩涡在缓缓转动：“源头应该在湖底，与秘境的入口相连。要阻止邪气蔓延，必须进入秘境，重新加固镇魂塔的封印。”
老掌门点头：“秘境入口的结界只能再支撑三日，三日之内若不能稳住镇魂塔，不仅灵湖会彻底被污染，整座玄水山的灵脉都会被邪气侵蚀。只是……”他看向顾晏之和林小满，“秘境凶险，尤其是现在，你们……”
“我们去。”顾晏之毫不犹豫地接话，流影剑的火焰微微跳动，“幽冥教的邪祟都能对付，难道还怕一个传说中的水煞？”
林小满握紧混沌珠，眼中闪过坚定：“我和阿晏一起去，混沌珠或许能克制那黑气。”
墨尘也上前一步：“我对秘境最熟悉，必须跟着去。”
苏清月刚想开口，却被老掌门按住肩膀：“清月留下，主持门内事务，接应他们。”
准备妥当后，三人来到秘境入口。那入口藏在灵湖深处的一个水洞，洞口被一层淡蓝色的结界笼罩，结界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墨尘祭出玄水门的信物，结界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
“进去后跟着我走，”墨尘叮嘱道，“秘境里的水流会迷惑方向，走错一步就可能掉进漩涡。”
通道狭窄湿滑，两侧的岩壁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不时有水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周围的水灵力变得极其紊乱，时而刺骨冰冷，时而灼热烫手。
“这里的灵力在逆行。”林小满握紧顾晏之的手，混沌珠的光芒照亮前方，“像是有两股力量在较劲。”
顾晏之点头，流影剑的火焰变得明亮：“左边是水煞的邪气，右边是镇魂塔的封印之力，我们走中间。”
穿过通道，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悬挂着钟乳石，石尖滴落的水珠落在下方的水潭里，激起一圈圈光晕。水潭中央矗立着一座石塔，塔身刻满了水纹符文，正是镇魂塔。此刻塔身上的符文大多已经黯淡，只有塔顶还残留着一丝金光，勉强抵挡着周围的黑气。
“塔基处有裂缝！”墨尘指着塔底，那里的石块崩裂开来，一股浓郁的黑气正从裂缝中涌出，“水煞应该就在下面。”
三人刚靠近塔基，就听到一阵沉闷的咆哮，裂缝中突然伸出无数条黑色的水鞭，带着破风之声抽向他们。顾晏之挥剑斩断水鞭，火焰剑气落在黑气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黑气却只是退缩了几分，并未消散。
“它不怕普通攻击！”顾晏之喊道，“小满，用混沌珠的净化之力！”
林小满将混沌珠举过头顶，七彩光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笼罩住塔基的裂缝。黑气在光芒中剧烈翻滚，发出刺耳的尖叫，那些黑色水鞭瞬间消融，裂缝也缩小了几分。
“有效！”苏清月的声音从传讯符里传来，带着欣喜，“灵湖的水变清了！”
就在此时，镇魂塔突然剧烈震动，塔顶的金光彻底熄灭，塔身上的符文开始剥落。裂缝中传来一阵狂笑，声音沙哑如破锣：“就这点本事？当年水神都没能彻底杀了我，凭你们几个毛头小子？”
随着笑声，裂缝中缓缓升起一个身影。那身影通体漆黑，由流动的黑水组成，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正是水煞。它的周身环绕着无数白色的残魂，那些残魂在黑气中痛苦地挣扎，发出凄厉的哀嚎。
“看到了吗？这些都是我的养料。”水煞的声音带着蛊惑，“只要你们交出混沌珠，我可以让你们成为灵湖的主宰，比当什么门派弟子风光百倍。”
“痴心妄想！”墨尘凝聚出一柄水剑，“玄水门的弟子，岂会与邪祟同流合污？”
水剑刺向水煞，却被它化作一道黑水躲过。水煞突然分裂成无数个小水团，从四面八方扑向三人。顾晏之的火焰剑气虽能烧毁部分水团，却挡不住源源不断的攻势，很快就被逼得连连后退。
林小满的混沌珠光芒虽能净化黑气，却消耗极大，她的额头已经布满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就在这时，她看到水煞分裂出的小水团中，有一个水团的核心闪烁着微弱的金光，与镇魂塔上的符文隐隐呼应。
“它的核心在那里！”林小满指着那个水团，“攻击金光的位置！”
顾晏之和墨尘立刻会意，流影剑的火焰与水剑的蓝光同时击中那个水团。金光瞬间破碎，水煞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所有分裂的小水团都化作黑水，重新凝聚成原来的形态，只是体积明显缩小了几分。
“你们找死！”水煞怒吼着冲向林小满，周身的黑气暴涨，那些白色残魂被黑气裹挟着，如同利刃般射来。
顾晏之将林小满护在身后，流影剑的火焰形成一道火墙，残魂撞上火墙，发出“噼啪”的响声，却依旧不断逼近。墨尘趁机绕到水煞身后，手中的水剑凝聚了全身灵力，狠狠刺向它的后心！
“噗嗤——”水剑刺入黑水，却像泥牛入海，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水煞转身一掌拍在墨尘胸口，墨尘被震飞出去，撞在镇魂塔上，喷出一口鲜血。
“墨尘！”林小满惊呼，分心之际，一道黑气趁机绕过火墙，缠上她的手腕。黑气如同有生命般钻入皮肤，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经脉蔓延，混沌珠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小满！”顾晏之怒喝一声，流影剑的火焰暴涨，不顾一切地斩向水煞。水煞被火焰逼退，却冷笑着看向林小满：“中了我的蚀骨煞，半个时辰内若不解，她的经脉就会被冻成冰碴，混沌珠也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林小满只觉手腕处越来越冷，冷意顺着手臂蔓延到心口，连呼吸都带着白雾。她强撑着催动混沌珠，却发现灵力像是被冻住了，丝毫无法调动。
顾晏之扶住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迅速镇定下来：“墨尘，你知道怎么解蚀骨煞吗？”
墨尘挣扎着起身，脸色苍白如纸：“古籍记载，蚀骨煞需用镇魂塔的核心灵力化解，但塔基已裂，核心灵力……”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小满突然指向镇魂塔的塔顶：“那里……有光！”
众人抬头，只见原本黯淡的塔顶竟重新亮起一点金光，金光顺着塔身的裂缝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那些剥落的符文重新亮起。更诡异的是，金光中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玄水门的古老服饰，正盘膝坐在塔顶，双手结印。
“是……是水神？”苏清月的声音从传讯符里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古籍里的画像，就是这个样子！”
金光流淌到塔基的裂缝处，突然化作一道金绳，缠住水煞的身体。水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气在金光中迅速消散，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终化作一滴黑水，被金绳拖入裂缝，重新封印在塔下。
随着水煞被封印，镇魂塔上的符文全部亮起，塔身的裂缝缓缓愈合。林小满手腕上的黑气在金光中褪去，刺骨的寒意消失无踪，混沌珠重新焕发出七彩光芒。
塔顶的金光渐渐散去，那个模糊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只留下一枚金色的玉佩，从塔顶飘落，正好落在林小满手中。玉佩上刻着水神的图腾，与墨尘送她的那枚玄水玉佩隐隐呼应。
“这是……水神的本命玉佩。”老掌门的声音从传讯符里传来，带着激动的颤音，“传说中能号令天下水系灵力，没想到真的存在！”
墨尘看着玉佩，突然想起古籍里的一句话：“水神陨后，魂归镇魂，遇混沌者，封印可解。”他看向林小满，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你就是传说中能唤醒水神残魂的人。”
林小满握紧玉佩，只觉掌心温热，玉佩中传来一股温和的水灵力，与混沌珠的灵力相互滋养。她抬头看向顾晏之，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中的担忧已化作温柔的笑意。
“走吧，该出去了。”顾晏之伸手牵住她的手，“灵湖的水，该变清了。”
三人走出秘境时，外面已是黄昏。灵湖的水恢复了清澈，岸边的柳树抽出新芽，那些死去的灵鱼竟有大半活了过来，在水中欢快地游弋。玄水门的弟子们欢呼着奔走相告，夕阳的金光洒在湖面上，像铺了一层碎金。
老掌门站在岸边，看着归来的三人，抚着胡须笑道：“水神庇佑，玄水门躲过一劫。小满丫头，这枚水神玉佩，就交给你保管吧，它认你为主了。”
林小满低头看着玉佩，又看了看身边的顾晏之，还有不远处正在和苏清月说话的墨尘，突然觉得，这段玄水门之行，比想象中更有意义。那些隐藏在传说背后的真相，那些在危难中并肩的情谊，都像灵湖的水一样，清澈而绵长。
夜深人静时，林小满坐在窗边，看着水神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柔光。顾晏之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羹：“刚炖好的，放了些灵蜜，尝尝。”
林小满接过碗，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看着顾晏之，突然笑道：“你说，下一次冒险，会是在哪里？”
顾晏之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窗外的灵湖，月光在湖面上洒下一片银辉：“不知道，但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小红趴在窗台上，舔着爪子打了个哈欠，嘴里嘟囔着：“明天……明天要去摘莲蓬，谁也不许耍赖……”
林小满和顾晏之相视一笑，月光透过窗棂，在两人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晕。或许前路依旧会有风雨，或许还会有未知的秘境等待探索，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伙伴，有心中的那份坚守，便无所畏惧。
灵湖的水，在月光下静静流淌，像一首未完的歌，诉说着新的故事，即将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