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女生的我有些孤僻 第398章 雪底之眼

视线稍微偏了一点。

她不敢大动，只能让眼睛在这片雪地上慢慢游走，像在一幅被撕烂的画上找遗失的墨迹。

那里有一截断掉的树干，被什么重物碾过，旁边散着几片熟悉颜色的布料；

更远一点，雪坡上压着一道长长的拖痕，尽头好像有人影蜷着，被半人高的雪堆遮住，只露出一点深色的军靴边缘。

……伊利亚？陈楚？查克？

名字没有被说出口，只在喉咙里滚了一圈。

她盯着那些模糊的轮廓看了很久，直到背上的疼痛再次压过来，才艰难地眨了一下眼，把那一点点“还活着也许”的念头，先压进心里。

风把雪一层一层往她身上埋。

像是想把这块战场、这些人、连同刚才发生过的一切，一起盖回看不见的地方。

东方倾心盯着那几处可能是“人”的轮廓，眼睛有一瞬间发酸。不是想哭，只是……好像有谁在她眼眶里轻轻搅了一下。

如果他们已经死了呢？

这个念头像一块冰从心口缓慢往下沉。

她想伸手去确认，想哪怕爬过去一点点，亲眼看一眼他们的胸口有没有起伏，可身体只是固执地贴在雪里，连最简单的翻身都做不到。

雪粒从乱发间滚落，沿着脸侧一路滑下去，最后在下颌处结成一点凉意。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担心别人有没有死，而那三个名字里，本来不该有自己的。

合体之前，她已经处在极限，再多一步就会倒下。

合体之后……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连那两道影子靠近的轨迹都没看清，就被彻底压垮。

“神女阁下。”“新人类。”

这些被敌人挂在嘴边的称呼，此刻在她耳边像空壳，只有回声，没有分量。

她试图回忆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冰锥、秘令、徒手去打那张鬼面，愤怒撑着她一次次冲上去。可最后留下的，却只有背上的伤、雪里的血痕，以及在巨物合体那一瞬间，自己被抛飞出去的那一截空白。

怪物还在吃。

它背对着她，肩线缓慢起伏，脊背上的暗色纹路一圈圈收紧又松开，像在呼吸，又像在咀嚼。

每一次细小的动作，都让它那庞大的轮廓在风雪中轻轻晃一下，仿佛整个谷底都跟着它一起呼吸。

它踩在他们曾经布过阵的地方，把秘令留下的痕迹当成普通冰面。它踩在他们刚刚拼死抵挡的地方，轻而易举地碾过去。

合体之后的风月，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像“不该存在的东西”。

东方倾心盯着那个背影，胸口一紧一松。

怎么办……

念头像在她脑子里被人按了暂停，停在这一句上，反复闪。

背上的伤在每一次呼吸时都钝钝往外扩一圈，让“动起来”这三个字变得近乎滑稽。

她知道自己现在连翻身都费力，更别说再去挡在谁前面。

但她也知道，如果就这么躺着装死，等怪物吃完、走远，再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地被人从雪里挖出来……

那伊利亚刚才挡在她前面的那一瞬间、陈楚托着令牌扑出去的身影、查克拉缰绳的力气，就会在她心里统统变成另外一种“毫无意义。

但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埋在雪里的那只手慢慢收紧，指节冻得发白。

她试着把上半身撑离雪面几厘米，背后的伤口被牵得一紧，视野随之一晃，天蓝色的长发从肩头滑下去，散在血与雪的交界线上。

呼吸很轻，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断。

那双冰蓝的眼睛却还抬着，只是焦点一度滑开，仿佛在这片被踩烂的雪地上，怎么也找不到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立足点。

前面的动静忽然停了。

那团高得几乎遮住半个视野的黑影，像被人按下了某个键，咀嚼的动作在半途中凝住，肩背只微微起伏了一下，就不再动了。

雪声一下子变得很清楚。

每一粒落在它身上，都会顺着那些暗色纹路滑下去，在轮廓边缘堆出一圈浅浅的白。

东方倾心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她还维持着半撑起的姿势，背部轻轻发抖，手臂在自己的重量下几乎要再次塌回雪里，却不敢发出一点更重的动静。

怪物的头缓慢偏了一点。

那是一种极不人类的转动角度，像是先转了脖颈最末端的关节，最后才想起带动整个头颅。

它没有完全回头。

只是将那块模糊的侧脸，悄无声息地，偏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饿……”

声音闷在它的胸腔里，像是被很多层肉和铁从里面碾出来，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音节。

它抬起脚。

七八米高的身躯每迈出一步，雪地就往下塌一圈，之前战斗留下的裂痕被生生踩得更深，裸露的岩层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响。

脚印一点点逼近。

东方倾心能看见那只脚掌边缘凝着深色的冰，血在冰下面成片冻死，被纹路拖得像一圈暗红的花。

她撑着地面的手不自觉地更用力了些。

指尖埋进雪里，关节却抖得厉害，像是连握紧这点姿势都成了一件勉强的事。

脚步停在她面前。

东方倾心抬头。

视线先撞上去的，是那张嘴。

没有真正的唇，只是一圈被撕开的肉勉强贴在一起，边缘被冻得发硬，像随时会再裂开。

里面挤着太多牙。

细长的、钝短的，几层错乱地叠在一起，白得刺眼，在血迹和暗纹之间突兀得像异物。

它轻轻呼气。

牙与牙之间磨出一声极细的“咯”声，带着一点潮湿的回音，冷气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从那张嘴里慢慢吐出来，在她脸前散成一团浅白的雾。

冷气扑在脸上，她的睫毛微微一抖。

鼻尖被冻得发疼，呼出的那一点热气刚冒出来，就被怪物吐出的寒意压回去，像被硬生生按回胸腔。

东方倾心下意识想往后缩。

身体却只是在雪里极轻地蹭了一下，就像动念头比动肌肉要容易得多。

她仰着头，脖颈拉出一小段细瘦的弧线。

天蓝色的发被风吹乱，几缕黏在脸侧和后颈，发尖被血染暗，又被雪压白，贴着她苍白的皮肤，看上去干净得近乎单薄。

那双冰蓝的眼睛终于重新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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