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洒满听竹苑时,沈昭眼底的乌青比昨日更重了些。
她几乎一夜未眠。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块黑色木牌冰凉奇异的触感,以及那个在月光下幽幽反着冷光的“沈”字。
黑衣人是谁?目的何在?这木牌是善意提示,还是另一个陷阱?无数疑问在脑中盘旋,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后半夜,她干脆起身,就着烛光反复研究木牌。除了材质奇特、纹路诡异、背面刻字,再无其他发现。她试着用茶水擦拭、用烛火小心翼翼地微微烘烤,甚至集中精神,试图从空空如也的丹田里勾出一丝微弱的气感去触动它,木牌都毫无反应。
仿佛它只是一块年代久远的普通木牌。
但沈昭知道,绝不可能。单是那黑衣人能悄无声息潜入守卫森严的靖王府,精准找到她的房间,放下东西又从容离去,这份功力就非同小可。对方若是敌人,昨晚她已死了十次不止。
【难道真是沈家旧部?或者母亲那边的人?】她揉着额角,【可为什么不现身,只留个牌子?这牌子到底有什么用?】
早膳时她食不知味,频频走神。送膳的丫鬟见她脸色不佳,小心翼翼地问是否要请大夫,沈昭只摆摆手说没睡好。
上午,萧衍那边没有传唤。沈昭乐得清静,却也无法真正放松。她将木牌用绸布包好,藏在宸妃画像所在的暗格最深处。这两样东西,如今成了她最大的秘密和负担。
午后,她正对着一卷枯燥的《女诫》发呆(陈嬷嬷留的“功课”),房门被敲响。
“沈姑娘,王爷请您去书房。”
沈昭心一提,连忙整理仪容,跟着侍卫过去。一路上,她暗自琢磨萧衍突然找她的原因。是发现了夜探的痕迹?还是查到了关于封印的新线索?
书房里,萧衍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今日他穿了一身墨蓝色锦袍,腰束玉带,背影挺拔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肃。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
“王爷。”沈昭福身行礼。
“过来。”萧衍声音平淡。
沈昭走上前,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侧脸和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看看这个。”萧衍将手中一张纸笺递给她。
沈昭接过,发现是一份抄录的简短案卷记录。上面写着:“承安十七年,南疆贡品名录补录:……犀角杯一对,孔雀翎十支,阴沉木牌一块(纹路奇异,疑为古部落图腾,暂存内库)……” 记录的日期,大约在十五年前。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阴沉木牌”四个字上,心跳骤然加速。阴沉木?难道……
“这是本王今早从宫内旧档中查到的。”萧衍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她,“十五年前,南疆曾进贡过一块‘纹路奇异’的木牌,入库后便再无记载。而昨日……”他顿了顿,“本王收到密报,宫中内库十五年前的部分存档,曾被人秘密调阅过,时间大约在……你十五岁生辰前后。”
沈昭捏着纸笺的手指微微发抖。十五年前南疆贡品……十五岁生辰前后被调阅……与她手中突然出现的木牌……还有她身上的封印、南疆沈氏……
这一切的巧合,多到令人心悸。
“王爷怀疑……我身上的封印,和这块贡品木牌有关?甚至……调阅存档和施加封印的,可能是同一个人?”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
“不无可能。”萧衍走回书案后坐下,指尖无意识般轻轻敲击着桌面,“南疆秘术诡谲,常需特定器物为引,或作呼应之匙。若那木牌真与之有关,那么有人费尽心机将它从宫中弄出,又辗转送到你面前,就不奇怪了。”
“可它……昨晚出现在我房里。”沈昭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自己泄露了夜探之事,连忙补救,“我的意思是,如果这木牌如此重要,为何会有人把它……送到我手上?”
萧衍眸色一深,显然注意到了她话里的漏洞,但并未点破,反而顺着她的话道:“这正是关键。送你木牌之人,要么是友,试图给你提示或帮助;要么是敌,此举意在进一步试探,或引你踏入某个圈套。”他看着她苍白的脸,“更有可能,是敌友难辨,另有所图。”
沈昭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感觉自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中央,四周都是浓雾,每一条看似是路的方向,都可能藏着致命的陷阱。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下意识地问,语气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在这迷雾重重的境地里,萧衍似乎是唯一手握地图和灯火的人。
萧衍沉吟片刻:“木牌既已在你手中,便是线索。但不可贸然行动。首先,需确认此物真伪与用途。本王会继续追查当年经手贡品以及调阅存档之人。其次……”他目光落在沈昭身上,“你需要更系统地尝试唤醒记忆,尤其是关于南疆、关于沈家祖上、关于你母亲的事。木牌或许是一个刺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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