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月圆之夜,仅剩三日。
黑沼岭深处,距离葬月谷约五里的一处极为隐蔽的岩洞内,成了沈昭小队的临时指挥所。洞内干燥,有地下渗出的清冽泉水,洞口被茂密的藤萝和顾无言布置的简易音障巧妙遮掩,外界极难察觉。
时间在高度紧张和周密准备中飞速流逝。
一张更加精细的葬月谷地形沙盘占据着岩洞中央。这是顾无言根据几次侦查结果,结合赤夷族古老地图,用不同颜色的沙土、石子精心堆砌而成。祭坛、法阵关键节点、暗哨位置、巡逻路线、囚笼区域,乃至那三名暗血卫习惯的驻守范围,都被一一标注。
沈昭正盘膝坐在沙盘旁的一块平整青石上,双目微阖。她的掌心上方半尺处,虚托着一团鸡蛋大小、不断跃动的金红色心火。心火的形态并不稳定,时而拉长如针,试图模拟穿刺;时而扩散成薄纱,练习隔绝与净化;时而又缩成极凝实的一点,专注煅烧着一小块从敌方废弃营地找到的、沾染了微弱邪气的碎石。碎石在心火灼烧下,发出滋滋轻响,表面的黑气被一丝丝抽离、焚尽,最终化为齑粉。
她在尝试,尝试以更精细的方式操控涅盘心火。那“噬魂血晶”外的禁制强大且与整个法阵、地脉相连,蛮力破坏很可能引发灾难性反噬或提前惊动敌人。她需要找到一种方式,能像最细的手术刀,精准切入禁制最薄弱或能量流转的关键“节点”,从内部引发崩溃。同时,心火也是她对抗血晶反噬和暗血卫邪术的最大依仗,必须做到收发由心,念动即至。
汗水从她额角滑落。这种高精度操控对心神的消耗极大,远比武技对轰更加疲惫。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每一次成功的“煅烧”与“塑形”,都让她对心火的理解和控制力加深一分。
【沈昭的心里话(专注与推演):】
(禁制的能量流转……有点像活物的血管网络。强行切断主脉,会引发剧烈反应。但如果能同时破坏几个关键的‘微循环’交汇点,或许能让局部能量淤积、紊乱,从内部瓦解?就像同时扎住几条小溪,让水流自己冲垮堤坝……难点在于如何在同一时间,精准命中至少三个以上相互关联的脆弱点。我和萧衍配合,或许能做到,但容错率太低了……)
另一边,顾无言面前摊开数张硝皮,上面画满了复杂的音律波形图和能量节点拆解图。他手中炭笔不停,时而计算,时而停顿沉思。焦尾琴放在手边,他偶尔会极轻地拨动某一根弦,倾听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基音与泛音在岩洞中的细微回响,手指随之在图纸上修正某个标记。
他在设计一套复杂的“连锁音破”方案。目标是利用音律的共振与干涉原理,在极短时间内,几乎同步地“引爆”预先布置在七个关键能量节点附近的“音爆符”。这些音爆符本身威力不足以摧毁节点,但其瞬间爆发出的、特定频率的强大震动,会与节点本身的能量波动产生剧烈冲突,干扰甚至暂时瘫痪节点的运作,从而为沈昭破坏血晶创造窗口,并扰乱整个法阵的稳定。
难点在于七个节点的能量频率、与地脉耦合度、周围邪力干扰程度皆不相同,需要设计七种略有差异却又必须精确协同的触发音律。任何一处频率偏差或时机错漏,都可能导致连锁反应失败,甚至提前暴露。
岩刚则带着他那七名精锐斥候,在岩洞外一片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反复演练着突袭与制造混乱的战术配合。他们没有使用真正的兵刃,以免声响传出,而是以削尖的木棍代替,模拟着冲锋、分割、袭杀、投掷爆裂物(用包着湿泥的石头代替)的每一个动作。岩刚的要求近乎苛刻,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手势、每一个脚步的落点都必须准确无误,确保在真正战斗时,能以最小的代价制造最大的混乱,牢牢吸引住敌方普通守卫和大部分黑袍术士的注意力。
萧衍看似是所有人中最“闲”的一个。他很少参与具体推演或训练,大部分时间只是静坐在洞口附近,背靠着冰冷的岩壁,仿佛在闭目养神。只有沈昭知道,他的“谛听”之力,正如同最忠诚的哨兵,以岩洞为中心,向着葬月谷方向,持续不断地、极其克制地延伸、感知。
他在监控。监控葬月谷方向那越来越澎湃、越来越不稳定的邪力波动,如同潮汐般随着月相的渐盈而涨落。他在预警。预警任何可能靠近这片区域的敌方巡逻队或探测法术。他更在……筛选。
筛选着从赤夷族寨子方向,隐约传来的、混杂在正常生活与备战“心音”海洋中的,那一丝始终让他无法释怀的、极其微弱却持续存在的“不协之音”。
前日,大长老岩山派来了一支十人的补给小队,送来了足够五日消耗的干粮、清水、药物,以及一批特制的、对邪力有一定抗性的箭矢和涂抹了破邪药油的短刃。带队的是岩伯的一名弟子,为人稳重可靠。
补给交接时,萧衍的谛听捕捉到,那名弟子在与岩刚低声交谈时,心中掠过一丝对岩烈负责的接应队伍“效率”的轻微不满,似乎岩烈那边对某些物资的调配有些拖延。这不满转瞬即逝,很快被对即将到来大战的忧虑覆盖,似乎并无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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