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务会的决定像一阵及时雨,稳住了乱石村因县里关注而略显浮动的人心。有了明确的章程,村民们对新作物的热情被引导向了更有序的轨道。想扩大种植的,开始盘算自家的地块轮作;想新加入的,则踊跃报名参加林越和赵铁柱他们即将开办的“新作物种植学习班”。老槐树下的识字算术班,内容也悄然加入了更多的农时记录、简单的成本估算。
生活似乎正沿着一条愈发清晰、充满希望的道路前行。但林越知道,仅仅是粮食增产,还远不足以真正改变乱石村贫瘠的底色。要让日子过得有滋味,有盼头,除了填饱肚子,还需要一点“甜头”,需要将富余的产出转化为更高的价值,哪怕是最初步的转化。
这天,林越带着狗蛋和栓子,再次钻进了村子后面的山林。他记得上次查看水源时,隐约在向阳的山坡灌木丛里,看到过几丛类似甘蔗的植物。
“林叔叔,咱们找啥呀?”狗蛋挥舞着一根树枝,拨开齐腰深的杂草,好奇地问。
“找一种甜的杆子,有点像高粱秆,但更粗,皮是紫红色或青绿色的。”林越描述着,目光仔细地扫过山坡。
“甜的杆子?”栓子眼睛一亮,“是不是‘甜秆儿’?我爹以前砍柴时给我折过,嚼着有甜水儿!”
“对!可能就是那个!”林越心中一喜。看来本地确实有野生或半野生的甘蔗属植物存在。
三人搜寻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一片碎石坡地上,找到了几丛疏落的植物。茎秆直立,约摸一人高,节间明显,表皮呈暗紫色,带着白粉。林越折下一根,用手掰断,断面露出白色的髓质。他尝了尝断口处流出的汁液,一股清淡但确实存在的甜味在舌尖化开。没错,这就是甘蔗,虽然可能品种比较原始,含糖量不如后世改良品种,但确实是制糖的原料!
“找到了!”林越欣喜道,“就是它,这叫甘蔗。它的汁水很甜,可以熬出糖来!”
“熬糖?”狗蛋和栓子都惊呆了。糖,对他们来说,是和盐一样金贵、只有过年过节或生病时才能沾一点点的稀罕物。镇上杂货铺里那些颜色发黄、结成硬块的“石蜜”或“糖霜”,价钱可不便宜。这山里野生的甜秆儿,能熬出糖来?
“对,熬糖。”林越肯定地说,又仔细查看了这几丛甘蔗的长势。虽然野生,但茎秆还算粗壮,说明这片坡地的土质和气候适合甘蔗生长。“不过,光靠这几丛可不行。咱们得想办法移栽一些,或者留种,明年开春专门种一片。”
他小心地挖了几段带有芽眼的根茎,用随身带的布包好。又记下了这片坡地的位置和朝向。
回到村里,林越立刻去找三叔公和赵铁柱商量。听说后山有能熬糖的“甜秆儿”,三叔公也颇感惊奇。“那野甜秆儿,往年也有娃子折来嚼着玩,只当是个零嘴,没想到还能熬糖?林小哥,这……真能成?”
“原理上是通的。”林越解释道,“就是把甘蔗的汁水榨出来,放在锅里熬煮,蒸发掉水分,剩下的浓稠浆液冷却后就会结晶,就是糖。当然,咱们刚开始做,工具简陋,可能熬出来的糖颜色深、杂质多,不如铺子里卖的精细,但肯定甜,是咱们自己能做出来的糖!”
自己能做出糖!这个念头让赵铁柱等人激动不已。糖,不仅仅是调味品,在缺少油水的日子里,更是快速补充体力、带来愉悦感的宝贵能量来源。如果真能自己做,哪怕粗糙点,也是了不得的改善!
“干!林小哥,你说咋弄,咱们就咋弄!”赵铁柱摩拳擦掌。
林越却比他们冷静。“这事急不得。咱们现在有几件事要做:第一,保护并适当扩大甘蔗来源。后山那几丛要看好,别让人当柴砍了。我挖了点儿根茎回来,看能不能在村里找块向阳的坡地试着种一种。第二,琢磨榨汁和熬糖的工具。榨汁可以用石碾或者木槌,但最好能做个小型的压榨辊。熬糖需要大锅,还得有过滤杂质的东西,比如细纱布或者编得特别密的竹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得先小规模试做一次,看看到底能出多少糖,糖的品质如何,摸索出方法。”
他这番有条不紊的安排,让众人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知道这又是一项需要耐心和细心的“工程”。
接下来的日子,林越一边继续指导“新作物学习班”,一边开始了制糖的准备工作。他在赵铁柱家屋后找了一小块向阳的坡地,将带回的甘蔗根茎小心栽下,浇足水。榨汁工具,他画了个简易的双辊式木质压榨器的草图,原理简单,就是用两个带凹槽的木辊,通过手柄转动挤压放在中间的甘蔗。村里木匠韩老蔫接了这个活,虽然对图纸上的结构感到新奇,但在林越的讲解和实物比划下,渐渐明白了原理,开始寻找合适的硬木料制作。
熬糖的大锅倒是现成的,村里公用的那口最大铁锅,平日里煮集体伙食用的,清洗干净就能用。过滤用的细密麻布暂时没有,林越便让妇女们用最细的麻线,尽量紧密地编织几块滤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