耘锄的成功,像一阵及时雨,浇灌了村民们对于“新农具”刚刚萌芽却仍带疑虑的信心。那站着就能除草、又快又省力的新鲜劲儿,让不少原本对改犁持观望态度的人家也动了心思,悄悄去找杨木匠打听。杨木匠的“农具改造小作坊”一下子热闹起来,连带着张老憨的铁匠铺,叮叮当当的声音也比往日密集了些。
林越却并未沉溺于这点小小的成功。他像一只敏锐的工蜂,在看似顺利的进展中,察觉到了新的隐患。
这天下午,他正在赵铁柱家后院,和春花嫂子一起处理最后一批准备留种的土豆,仔细挑选着个头均匀、芽眼饱满、表皮完好无损的块茎。赵铁柱则蹲在一旁,爱不释手地擦拭着那把他第一个试用、如今已成了“样板”的耘锄。木柄被他的手磨得光滑,但靠近锄刃连接处的木质,因为经常接触潮湿的泥土和草汁,已经开始微微发暗,摸上去有些涩手,不再像新木头那样干爽。
“铁柱哥,你这耘锄的木柄,摸着是不是有点潮气?”林越停下手里的活,问道。
赵铁柱一愣,摸了摸那处:“哎?还真是,比别的地方湿乎点。没事,木头嘛,用久了都这样,晒晒就好了。”
“晒晒能去表面湿气,但里面要是沁了水,或者生了虫蛀,慢慢就会糟朽,不结实了。”林越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连接处,又用手指甲轻轻刮了刮发暗的木纹,“尤其是这农具,天天跟泥土水汽打交道,木头最容易坏。一架犁,一副耘锄,铁件能用好多年,木头要是不经用,三两年就得换,费工费料。”
春花嫂子闻言也凑过来看:“可不嘛,俺家以前那架旧犁,就是犁辕朽了断的,铁头还好好的呢,可惜了的。”
这话提醒了林越。农具的木质部分,是消耗品,也是制约其使用寿命的关键。尤其是在这缺乏现代防腐涂料和干燥技术的古代,如何延长木制农具的寿命,是个很实际的问题。
他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些关于古代木材防腐的零碎知识,比如“火烧法”和“涂油法”。火烧可以使木材表面碳化,形成一层致密的保护层,能防虫、防潮、一定程度上防火(延缓燃烧)。涂油,尤其是桐油、桐油混合生漆等,能隔绝空气和水分,防止木材开裂、腐朽。
“或许……咱们可以试试,给这些新做的、或者改造的农具木件,做一下防腐处理?”林越沉吟道。
“防腐?咋防?”赵铁柱好奇。
“有两个土法子。”林越解释,“一个是‘火烧’,把需要处理的木头部分,放在火上均匀地烤,烤到表面变黑、出一层薄薄的炭壳,但不能烧着。这样木头外面硬了,虫子不爱咬,水汽也不容易进去。另一个是‘涂油’,用桐油,或者咱们榨的菜籽油、蓖麻油也行,反复在木头表面刷几层,油渗进去,干了之后形成一层油膜,也能防潮防蛀。”
“火烧?那不把木头烧坏了?”赵铁柱吓了一跳。
“所以火候很重要,只是熏烤,不是真烧。”林越比划着,“就像烤红薯,要外皮焦香,里面还是生的。这个得慢慢试。涂油简单点,就是费油。”
桐油?赵铁柱和春花嫂子面面相觑。那东西可不便宜,通常是用来油纸伞、油木盆、或者一些讲究人家刷家具用的,庄户人家哪用得起?
“不用纯桐油,太贵。”林越也知道成本问题,“咱们可以试试用便宜的菜籽油,或者收集点松脂、柏树油(柏油)混合着用。再不行,光是火烧法,也能顶不少事。杨叔做木工,张叔打铁,他们或许知道些老法子。”
说干就干。林越先去找了杨木匠。杨木匠一听“木材防腐”,果然不陌生。
“林小哥你说这个啊,老手艺人有讲究。”杨木匠一边刨着一根准备做犁辕的木料,一边说,“好木头,像枣木、柞木、榉木,本身就硬实耐腐。但咱们这儿缺好木料,多用杨木、柳木、杉木,这些木头软,容易招虫蛀,怕潮。老法子,有用盐水泡的,有用石灰水煮的,也有用烟熏的。你说那火烧法,俺听说过,但弄不好就废了木头,用得少。涂油……那是有钱人家鼓捣家具的法子。”
“那杨叔,咱们改农具的这些木料,您一般怎么处理?”林越问。
“晾干,选没有虫眼、疖疤的,用的时候再打磨光滑些,也就这样了。”杨木匠实话实说,“庄稼人,家伙什用坏了再修,再换,没办法。”
显然,传统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放,难以满足林越希望“延长使用寿命、减少后续维护”的要求。他又去了铁匠铺,问张老憨。张老憨跟木头打交道少,但提到铁器木柄的保养,倒是说了句:“俺打的斧头、柴刀,木柄容易松,有时候用点鱼鳔胶(实际上他们用别的动物胶)粘,或者用火烤烤柄口再楔紧,倒是更牢靠些。防虫蛀?没听说。”
看来,系统的木材防腐知识在这里是空白。林越决定自己动手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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