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派出所的院子里,自行车“吱”一声急刹,后轮在地上划出一道短促的黑印。
门岗的公安王铁柱看是何雨柱,笑着打了个招呼。
何雨柱也笑着回应了声,递了根烟:“万所在吧?”
王铁柱点了点头:“在办公室呢,你直接过去就成。”
……
万所长办公室。
万所长正捏着电话听筒,眼角余光瞥见何雨柱,抬手压了压,示意他先别出声。
“行,行,就这么定……回头再说。”
万所长利落地挂了电话,站起身,“柱子,你这屁股着火了?”
“出什么大事了?”
何雨柱两手往办公桌上一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万所长。
“万所,报案。”
他没半句废话,把大字报的事从头到尾撸了一遍。
“这事儿,可不是邻里街坊拌嘴,也不是厂里那点内部矛盾。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
“您瞅瞅外面墙上贴的那些玩意儿,‘谋害孤寡老人’、‘残害幼童’,他娘的连‘敌特分子’这种帽子都敢随便扣!”
“这要是简单的骂街,我自个儿就解决了。”
“可现在,这是犯罪!”
“我请求公安机关正式立案调查!”
万所长一听是这事,脸上那点儿随意也没了。
何雨柱是什么人?
轧钢厂副厂长,市里都挂了号的高级技术人才,这要是出了事,影响的可不只是一个厂。
万所长站起来,“那棒梗的事我知道,聋老太太失踪我们也调查过,这完全是就是在胡说八道嘛!”
“往小了说是造谣污蔑,往大了说,这就是在挑衅咱们新社会的规矩!”
“你放心,这事儿,我们公安管定了!”
“有怀疑的人吗?”
万所长问道。
何雨柱挠了挠头,脸上显出几分不好意思。
“万所,您是知道的,我这人以前脾气冲,得罪的人估计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要说谁能干出这么下作的事,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说。”
他话头一转。
“不过……”他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要说最近结怨最深的,可能……就是我们院里那个阎埠贵。”
“您还记得我办酒席那事儿吧?”
“可惜那天您出任务了。”
万所长点点头:“对,临时有事,没去成。”
“就是那天,这老小子领着一家六口人,随礼六毛钱。”
“那吃相,嚯,跟八辈子没见过油水似的,一桌子人都瞧着他们家表演。”
“后来还跟院里刘海忠的媳妇儿吵翻了天,差点把我的席给搅了。”
“我当时也是上了头,就把他一家子给‘请’出去了。”
何雨柱说得轻描淡写,但万所长听着,眼睛却眯了起来。
“小学老师……识文断字……心眼小……因为丢了面子就报复?”
他嘴里小声念叨着,把这些线索一条条串起来,“这动机,倒也说得通。”
“这样,”万所长道,“我马上派人去附近摸排一下,看昨天夜里有没有人瞧见什么可疑的动静。”
“贴大字报这事,肯定得摸黑干。”
“那可太麻烦您了。”
何雨柱往前一步,握住万所长的手用力晃了晃:“大字报的原件我都让人揭下来了,正在厂里保卫科比对笔迹。”
“阎埠贵那手字,我多少有点印象,我得回去亲自盯着,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
万所长一挥手:“去吧,有消息我立马通知你。”
何雨柱出了派出所,跨上自行车。
秋风从耳边刮过,他心里那股火非但没灭,反而烧得更旺了。
先将这老东西送进去,收一波寿元。
等事儿了了,再找机会送他上路,来个寿元大清仓。
这买卖,划算。
……
轧钢厂保卫科里,烟雾缭绕。
科长王红军正带着几个手下,围着一张大桌子愁眉苦脸。
桌上,从各处墙上、电线杆上揭下来的大字报铺了满当当。
“何副厂长,您来了。”
王红军看见何雨柱进来,赶紧把手里的烟屁股摁进烟灰缸,站了起来。
“我们琢磨半天了,这些玩意儿肯定是一个人写的。”
“但这孙子滑头得很,八成是换了左手,字写得跟鬼画符似的,根本认不出来是谁写的。”
何雨柱点了点头,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一张写着“控诉恶霸”的报纸,指尖在粗糙的报纸上划过。
“王科长,你看这上头的词儿,‘罗织罪名’、‘其心可诛’……你觉得,咱们厂里拉板车的,还是看高炉的,能写出这种词儿来吗?”
王红军一愣,凑过来又看了一遍,随即一拍脑门:“对啊!”
“这股子酸味儿,一听就是文化人写的!”
何雨柱又拿起另一张,指着上面一个墨迹稍浓的字。
“再看这个笔画,虽然他故意写得歪歪扭扭,但你看这转折的地方,还有这收笔时候的劲儿,藏不住。”
“这是拿惯了毛笔的手,不是拿扳手的。”
“现在厂里,有几个工人还天天写毛笔字的?”
王红军一搓手,脸上的表情从愁苦变成了了然。
保卫科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听着何雨柱不紧不慢地分析,感觉那层窗户纸一下就被捅破了。
何雨柱把手里的报纸往桌上一扔。
他环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王红军身上,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能写这种酸不拉唧的文章,习惯用毛笔,又恰好……最近跟我有过节的。”
“王科长,你再琢磨琢磨,这范围,是不是就没多大了?”
王红军脑子里快速闪过一道道人影,很快就有了怀疑对象。
“何副厂长!”
“您这么一说,我他娘的想起来了!”
“就是你们院那个阎埠贵!”
“我记得清清楚楚!”
“上次他偷偷给工业部写您的举报信,那封信我看过,那股子酸腐味儿,跟这个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以前不就是小学老师吗?”
“可不就是天天玩笔杆子的!”
“前阵子在您婚宴上那事,我可亲眼看了一场好戏,那脸丢得,裤衩子都快没了!”
“这不就是怀恨在心,搞报复嘛!”
王红军越说越来劲,心里已经给阎埠贵定了罪。
“八成?”
“不!”
“十成十就是这老小子干的!”
何雨柱心里暗笑,这王红军,还不算太笨,一点就透。
“王科长,既然你觉得他嫌疑最大,那咱们就不能光坐在这儿干等。”
“猜测,终究是猜测。”
他走到王红军身边,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拍。
“这样,你现在就带人去一趟,把阎埠贵同志‘请’回咱们保卫科,好好地……了解一下情况。”
何雨柱特意在“请”字和“了解”上加了重音。
“王科长是老保卫了,应该知道什么叫‘了解情况’,也知道我需要什么。”
“我需要的不是猜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懂我的意思吗?”
王红军是什么人?
在保卫科这地方混了快八年,什么硬骨头没见过。
进了保卫科那间没窗户的小黑屋,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何雨柱这话里的意思,他门儿清。
他腰杆一挺,脚后跟“啪”地一并,一个标准的立正。
“保证完成任务!”
王红军转过身,对着身后那几个早就摩拳擦掌的手下一挥手。
“都听见了没?”
“带上家伙,跟我走一趟!”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
“咱们去好好‘请’一下这位阎老师,我倒要看看,是他的笔杆子硬,还是咱们保卫科的审讯条例硬!”